出了太陽怎麽還是這般冷?他搓了搓凍紅的雙手。
一隊衛兵路過,楊暮客雖然算是東宮貴客,卻也非人人認得。巧了這一隊巡邏的侍衛就不曾見過他。
“哪裏來的道士?豈不知這條路是前往東宮?”
“貧道受太子與懷王邀請,于東宮做客。昨夜便是在東宮麗芳圓休息。”
衛兵隊長打量了下楊暮客,“你既是宮中貴客,可有身份憑證?”
楊暮客恍然想起他有太子給的玉牌。上下摸了摸身上,才想起來昨日洗浴之時落在了粟嶽的飛舟上。于是開口說道,“昨日貧道乘坐飛舟來至宮門前,太子殿下贈與的玉佩落在了國神觀飛舟裏。”
“你既無證明身份之物,請速速退到街外等候。待我等上報總管,他核實你的身份之後才能放你進入。”
楊暮客臉色瞬間變冷,“給臉不要臉麽?”
隊長不卑不亢地說,“鄙人隻是履行職責,并非要爲難道長。道長身份高貴,更應體諒我等履行保衛職責。”
楊暮客咬着牙,“既要通報,還不快快傳信。莫要耽擱貧道時間。”
衛兵隊長與東宮總管太監聯系之後,确定了楊暮客身份。将楊暮客放行。
楊暮客往前走,一個小太監出來迎他。
“大可道長怎麽去而複返?”
楊暮客腦子亂糟糟的,“有些事情想問問宮中的管事,貧道有個故人,曾于東宮做舍人官吏。”
“道長請随我來。”
倆人進了宮門,走過幾個長廊,來到了一個太監居住的小院。院子裏騷氣沖天。小太監到總管耳畔耳語幾句,匆匆退下。
東宮總管太監将楊暮客迎進去,“奴婢疏忽,忘記交代下頭認得道長樣貌。”
“沒事……”
總管太監把楊暮客迎進了客房,小太監點上熏香,這屋裏味道才好聞了些。
“方才奴婢手下的孩子說,道長有個故人曾在東宮做舍人筆吏。不知姓甚名誰。”
楊暮客打量了一下總管太監的面貌,這總管太監年歲看着也不大,十多年前的事兒。不知這總管清不清楚。遂了當地說,“貧道有一朋友,家境中落,而後被賣到了花船之上。她叫白青,後改名青梅。其父姓白,曾是東宮執筆舍人。十幾年前殺人下獄,不知總管是否有印象?”
總管太監聽了眼珠一轉,“喲,真不巧。道長問錯了人,奴婢當上這總管才六年。十年前奴婢還在皇宮當值。東宮舊事還真不大了解。”
楊暮客早已預料這樣的回答,也不勉強,繼續說,“貧道隻是想知曉其父姓名,并非要過問當年之事。”
“那請道長稍候,奴婢這就去翻翻過往名錄。若東宮卻有此人,奴婢定然給道長答複。”
楊暮客一人在客廳默默喝茶。
不過盞茶功夫,總管匆匆邁着小碎步回來了。
“幸不辱命,奴婢幫道長查到了那人名字。”總管喘着粗氣急慌慌地擦擦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楊暮客龇牙一笑,從袖子裏甩出去一塊金玉邊角碎屑。
總管笑呵呵地收下金玉邊角,“十四年前的确有個姓白的執筆舍人,姓白,名叫漱,字慧長。家住政通坊玉明巷。後因殺人入獄,京都府衙判爲死刑,家眷盡數充當奴戶。并未有人逃脫。道長口中的故人,怕也非是姓白。”
楊暮客念叨了一句,“白漱,白慧長。”而後露出一張笑臉,“多謝總管相告。貧道外出有事兒,若太子殿下或者懷王過問貧道去處,總管告知他們貧道去國神觀。”說完楊暮客就要起身離開。
“道長且慢?”
楊暮客看着總管太監拿出來一個腰牌。
太監說,“道長把這腰牌綁在腰帶上,您隻要不換腰帶,自然不怕丢了。殿下賜給道長的玉佩雖然有用,但畢竟是貴重之物,您總要精心照看。這腰牌是金木所制,不怕摔打,也方便您出入宮門。不必再被侍衛盤查。”
“多謝總管。”
“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待楊暮客走了,太監掂量了下金玉的份量,撇嘴哼了聲。太子殿下賜予的玉佩竟然能忘了戴,這般粗心大意的蠢貨又怎麽能是聰慧的道士。不過是撞了大運罷了。
楊暮客此番出了東宮,直奔陰間陰司。
見着了陰司判官,急切地問,“貧道來陰司是要查一個人,他名叫白漱,家住政通坊玉明巷,貧道不知其生辰八字。判官能不能幫忙查一下。”
判官也不多言,直接拿出文書開始檢索京都人口過往。
看過了文書,判官眼光左右躲閃,“禀告紫明上人,玉明巷白氏之人盡數被貶爲奴戶,當年便遭宰殺,生魂被國神觀收去。我陰司并未參與收魂。”
楊暮客皺眉問,“可有一個名叫白青的女子活了下來?”
“這……文書上并未記載詳細。此事上人需到國神觀請教國神神官。”
“明白了。”
楊暮客掐子午訣作揖告退,走出陰間,大步流星地來到一個租用飛舟的地方,乘舟前往城外的國神觀。
抵達國神觀,粟嶽連忙出來迎接。粟嶽以爲,這是大可道長來指教五行之術。但楊暮客陰沉着臉,讓粟嶽不明所以。
楊暮客沒跟着粟嶽去後院精舍,而是直奔國神殿。
粟嶽趕忙追着問,“道長爲何要去國神大殿?今兒還沒到供奉香火的日子,國神不顯靈的。”
楊暮客沒有理會粟嶽,掐了一道迷魂咒送他。自己噔噔噔踩着台階走進了大殿之中。
大殿裏冷冷清清,燭火因有風聲擾動跳躍幾下。
一個泥塑裏的神官走下來,“紫明上人,神主今日不在家。神國之門我等打不開。”
楊暮客捏着眉頭,“呵呵。都是在躲着貧道麽?”
“不敢不敢。神主是真的有事兒。北方地仙主持聚會,神主和麒麟元靈大神都前往參會。據說還有寒川上的妖國君主和捕風居長老……”
楊暮客訝異地問,“這般巧?”
神官谄媚地說,“上人若是有事求助,我等或許也能幫上忙。”
“貧道欲向國神讨要幾個鬼魂,一個名叫白漱的人,十四年前被判死刑,家眷盡數貶爲奴戶。這些魂兒你能幫貧道找到麽?”
“這……小神幫不上忙。”
楊暮客又急匆匆地出了國神殿,解開了粟嶽的迷魂法,他對粟嶽說,“昨兒洗漱的時候貧道把玉佩落在了飛舟裏,尊師陪我取回玉佩,順路送貧道去一趟政通坊玉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