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水子如今是小媳婦熬成婆,從盧金山值守變成了黑砂觀方丈。縱然隻是金丹修爲,卻已經開山門立宗派。頭頂有正法教的牌匾,諸多潛修種子各方派來。自是不比以往。
若福水子還是盧金山的值守,對龍主自當謹小慎微,大禮相迎。當下卻是颠倒過來。
平淵提着衣擺登上台階,躬身深揖,“不負方丈所托,南方水炁已經準備充分。隻待北風停時,水師神可降雪于山中。”
福水子哈哈一笑,“龍王辛苦。”
青龍湖湖主再揖,“正德鎮守大漠,邪煞不再南下。方丈大恩大德,我水脈水族無以爲報。從今往後,任憑方丈差遣。”
福水子眯着眼捋了捋須發,“你我兩家同修共好,休戚相關,何必外道。如今金炁西來已成定局,金生水,這大漠将複土還林,龍主日後水系擴張。黑砂觀還需龍主多多照顧才是。我黑砂觀能否安心修持道法,龍主擔當重任呐。”
兮合真人于此開辟魂獄洞天,福水子監工建立宗門。正法教看得是千年之後大局。
福水子所選地址正是元丹學派的試驗場,地下大河濤濤,煞氣兇猛,仍有無數怨氣不曾消散。
此水脈不可使用,被兮合真人劃入洞天之中。做養魂陰河。如此便需要南方大江水系馳援水炁。平淵聽了楊暮客的話,尋到了黑砂觀。龍主跟方丈初次面見便是一見鍾情。後面更是如膠似漆,相互論道。
福水子身爲大宗旁門,見多識廣,老龍王長生久視,心得豐富。
而兮合對福水子的關懷态度更讓老龍甘心做小。區區面皮,管他作甚。對福水子從晚輩之禮,一下變成了尊主之禮。
所以福水子對楊暮客的感恩之心更多了。他的身份變化皆由那小道士相遇開始,這天地變化,似乎也皆是從小道士東歸而始。
面對金炁過境,福水子修爲尚淺,不足應付。不遠處天道宗的至秀真人和自家長輩兮合真人鎮守中州入口。他準備與龍主談完水炁調度後,便去求見二位真人。防止變化之時不備意外發生。
而至秀真人和兮合真人,此時正在羅朝之西的險峰之巅對弈。
至秀落子道,“那跑出來的猴兒又在丢人現眼,你當真不去追?”
兮合搖了搖頭,“我之職責,非是緝拿越獄妖邪。由它浪蕩些日子,過後少不得扒皮抽筋之苦。它多做的孽,都要記在賬上。當下作孽越多,日後吃苦便越多。關了這麽多年,都不曾改了性子。也是它活該。”
至秀其實很嫌棄兮合那落子慢的性子,但此地當真無趣,與兮合對弈實屬情非得已。她催促道,“這一步你又要思慮多久?一盤棋而已,便是赢了,又能如何?”
兮合擡頭看看至秀,“我這一生,隻做到了認真二字。如今合道,也合在二字之上。看來真人果真是我合道路上的考驗。”
至秀輕笑一聲,“誰說不是呢。我以爲正法教該是派來誦經着經的來,沒想到是你這獄監頭子。這回的金炁恰好幫你磨利了劍。”
二人對弈之間,魂獄之中有妖邪鼓動邪氣。兮合抽出法劍,一道劍光入了洞天入口。
法劍染血而歸。
兮合再落下殺氣凜凜的一子。
至秀挑了挑眉毛,她可不會退讓,自然貼上一子,以殺止殺。
地仙老頭兒在一旁看着搖搖頭,兩個臭棋簍子。這麽下棋怕是兩敗俱傷,和棋平局。
二位真人對弈的殺氣攪動風雲。引動着金炁聚集越來越快,天地間茫茫大雪。
這樣的風雪,便是寒川上的妖國妖軍都受不住,停戰息鼓。被妖軍攻破堡壘之地的拉鋸戰終于停止。
但就是這樣的風雪中,羅朝軍士開始重新入住戊堡,修整破損大陣,争取再戰之時,能恢複九星大陣的防禦。
尹氏爲了挽回自家聲望,重新派出了私軍抵達邊境。羅真拖着病體爬起來指揮前線,重新修築戊堡。這些尹氏的私軍若是沒死,那便往死裏用。軍營之間的分歧越來越明顯。尹氏因罪責而被欺壓,卻不得不忍氣吞聲。
一隊運送建築辎重的尹氏隊伍被風雪凍斃。長長的隊伍化作了雪原上的冰雕,積累了厚厚白雪。一個監軍隊伍坐着雪車,裏面是尋妖司的俗道以陣法供暖。監軍撩開窗簾向外看了一眼,尹氏的私軍竟然盡數被凍死了。沒辦法,隻能掉頭回去調遣新的運輸部隊上來接替。
雪車上的俗道操控巽陣,推動雪車疾馳而去。
一個黝黑的猴子嘎嘎落下,笑嘻嘻地用鼻子一吸。那些被凍斃的魂兒都被他吸走了。
李甘的聲音響起,“你若再不跑,怕是那些妖精都要記恨于你。本來是他們的血食,卻都被你偷了。”
猴子喔喔地叫了兩聲,“嘿。多少年沒吃過人了。這次若不吃飽,不知何時還能再吃。這次還是隻吃了些魂兒,俺可沒跟那些畜生去搶血肉。”
咔嚓一道金雷落下。猴子叽叽喳喳地叫着躲開了金雷。
“這人道大陣果真淩厲,才現形便被他們捉到。去也,去也。”
羅真聽聞尹氏的運輸隊竟然被凍死了,勃然大怒。這尹氏竟然未遵守他的命令,将禦寒之物盡數發放。
羅真被手下侍衛擡着去了尹氏私軍的營地。
營地之中都冷眼看着将軍來臨,卻無一人施禮。
侍衛撩開營帳的簾子,将羅真擡進去。羅真進去後瞥了眼正在吃茶的尹晡。
“将軍來臨,不曾遠迎。望将軍見諒。”
羅真輕聲問他,“辎重運輸乃是重要軍令,本将軍曾下令将一切禦寒物資盡數向辎重部隊供給。你爲何不做?”
尹晡嗤笑一聲,“後勤大軍卡着批條,沒有于蘭芳大人命令。物資怎會發放?您那運送命令下的又快又急,我敢違抗軍令麽?”
“本将軍若未記錯,你部抵達之時,便已經發放了一批禦寒物資。你當優先給辎重部隊供給。”
尹晡點頭,“末将已經發放,但穿着那般厚重的衣物,又怎能快速抵達戊堡。我尹氏将士舍命頂着白毛風,欲以最快速度将辎重運抵戊堡。請問大将軍,有錯麽?”
羅真眯眼,“如此狡辯,你可知外面衆将會如何看你尹氏?”
尹晡放下茶杯,“我在乎麽?”
羅真點點頭,“好。本将軍記下此話。”
說罷羅真便由侍衛擡着離開了尹氏駐地。
一隊尋妖司追查尹淩逃亡路線的人察覺到了異象。有鬼怪路上吃人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