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舒坦……他不由得想着,如今賈小樓和楊暮客都有了婢子,自己也是否該雇一個回來?若每日都有人這樣按按頭皮,捏捏胳膊,的确潇灑。
蹚地一聲。
門被人踢開。
一個男子領着一票持棍棒的家丁護院站在門口。
“聽說有人喊我們園子裏的姑娘唱什麽閨中之樂……你當這是什麽地場?若喜歡聽那樣的,該是去暗娼的巷子,來我等這斯文園子作甚?”
季通側頭搭眼一看,抓着那婢子手腕,“繼續按。”而後他才跟那門口站着的男子說,“若某家沒見過雅,便不會提那般要求。你這園子裝腔作勢,唱得盡是些什麽東西?俗腔俗調,狗屁不通。弄得某家上不上下不下,才讓那老媽媽去喊一個會唱豔曲兒的來。”
但婢女哪敢繼續按,抽出手。季通也不攔,由着婢女快快躲開。
男子冷着臉,“你這不通文雅的爛貨,若聽不得我家園子的曲兒,便該早早離了此地。裝得哪門子的腔調。”
季通皺眉,“這便是你們這園子的待客之道?”
“哼。若是好客,自是有好酒,若是歹客,那便棍棒伺候。”
季通眉頭一皺,“某家這便離去便是,你這園子不歡迎某家。某家自是審時度勢,不與爾等争辯。”
男子冷笑一聲,“怕是由不得你。要壞我們園子規矩,怕是你居心不良。我等要将你押下,待明兒一早開了宵禁送與官家定奪。”
尤老大在後面聽着,這園子護院當真有幾分說話的本領。他隻是交代幾句,不成想三言兩語便促成了當下情勢。這人若能活過今夜,當得重用。
此時季通再挽發髻已然不及,拿着一旁的發帶随意一綁,系住便好。他慢慢從坐榻裏站起身,看着那些家丁護院持械慢慢走進屋中。屋裏台子上面唱曲兒的也從後門匆匆離開。
琴瑟落地嗡嗡亂響。
季通餘光一直盯着最近的家丁。手中無械,跟這些人拼鬥當真找死。要先找個機會奪下武器才行。
“小的們,給爺們兒照顧照顧這個不開眼的尿貨。讓他曉得咱們園子不是什麽人都能鬧事兒的地場。”
一衆家丁齊齊應和,但無一人先上。
季通噗嗤一笑,“來啊,某家也想見識見識,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狗東西有什麽本領。”
說完此話,季通先動。一把奪過最近之人手中的鐵木棍。木棍上漆着紅漆,打出血來根本分辨不得。伸手白鶴亮翅,出腳将那家丁勾倒。
一衆家丁也上前圍毆,舉棍便打。季通搬運氣血,腳下用力,一個後翻,跳到桌椅後面。一腳蹬開桌子,攔住幾人。削打一個靠近家丁的手腕,那人當下吃痛松手,季通神腳腳尖一勾,将要落地的棍棒挑飛,伸手接住。此時便兩手持棍。
屋裏頭有留影的壁照,這些影相自當是全部錄下。尤老大悠悠哉哉地提起旁人遞過來的機弩,拉弦放箭矢。擡頭瞄了一眼門縫裏的情況。
隻見已經三五個家丁被打翻在地。那季通輾轉騰挪,好不靈活。
尤老大跟邊兒上的手下說,“去,從那後台的門兒進去,逮着機會便放冷箭。若不慎射死了,老子罰你們三個月的俸祿。”
“得令。”
季通本來處處留手,隻是打倒,根本不曾傷人。但久違的危機感襲上心頭。一手持棍格擋迎面而來的棍棒,一手曲臂一捅,那棍子戳在家丁腋下肋骨之處,凹進幾許。匆忙躲在一根柱子後面。
铎,铎,铎。
三根弩矢釘在了柱子上。季通側臉餘光見到那舞台後頭有人架弩瞄準。棍子甲下腋下,提起一旁的花瓶丢到一個家丁頭上。
那家丁竟然丢了棍子伸手去接。将那花瓶安然放下。
最初的男子冷笑道,“你還不快快投降,若現在束手就擒還有得救,再打下去怕是要被弩箭射死當場。”
季通目光冷冽,狠狠将手中一根棍棒擲出,頓時打得那男子頭破血流。
那男子捂着腦袋,“給我打死他……這兇人在咱們園子裏鬧事兒,還下死手。留他不得!”
一時間屋裏桌椅闆凳亂飛,都想将季通從那柱子後頭逼出來,好讓舞台上的弩手有射他的機會。那個放下花瓶的家丁高高将花瓶舉起,而後又輕輕放到一旁把地上的短棍丢了出去。
季通護頭用腳去踢那些飛來的桌椅闆凳,但也免不了要挨上幾下。疼自是疼的,可他也不敢妄動,比起被弩矢射中,這些小疼不足挂齒。巧了一個夯貨竟然搬起四方大桌丢了過來,季通伸手抓住桌角。铎地一聲,一根弩矢射在了桌面,差點就射到他的胳膊。
季通抓着桌面的下格栅,半蹲拿桌面做盾護住身子沖了出去。有幾個不畏死的家丁竟然也沖了過來,季通擡手用棍子敲暈了他們,頂着桌子沖上了舞台。
那些舞台上射手也不是傻子,見人頂着桌面沖過來自然開始躲避。
就在季通準備從這後門跑出去的時候,耳後有聲,季通坐地一蹲。铎地一根弩矢射在了對面的牆上。
噗噗噗,又是一連串的弩矢射在了舞台的地闆上。
外面還有人在放冷箭。
季通看見一個蒙面男子走了進來,那蒙面男子手裏端着機弩,已經瞄準了他。另外一旁的弩手也都找好了掩體,再次拉弦上好了弩矢瞄準。季通再次提起桌子當做護盾沖向了一個弩手,桌面又被射中幾箭,順手将桌子抛出,團身以桌面爲掩體,躲過迎面敵人射出的弩矢,一腳踹在那人胯下,拉過弩柄,抓着那人手腕一翻一折,手中棍子削在喉頭。
季通端起弩槍,對外頭喊道,“什麽人,遮了面目不敢示人?”
尤老大嘿嘿笑了聲,“老子帶着包面可不是遮掩面目。這四方開門兒,毒飄得慢了點兒。你小子倒是能打,将我這些手下打得屁滾尿流。”
毒?季通瞥了一眼身旁昏死的弩手。隻見那弩手面色發青。這可不是他打的,打在喉頭又沒打斷他的頸旁兩邊血脈,不可能讓其供血不足。這弩手中了毒……
季通此時發覺腦仁有些疼,視物竟有些模糊。
尤老大端着弩矢一點點靠近,身旁的手下也包面将他護衛起來。
“你這武法修得不錯,搬運氣血似是有幾分乾朝玉嶺軍的味道。但你這西方蠻子,不知這天下武法都是我中州起始。需得巫術配合,方可大用。練武三年時可曾用過蜱蟲之毒消腫?你們那些玩命兒的修法,怕是都活不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