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暮客找着了一個劃着小舟賣甜酒的老翁,買了壺甜酒。看着那花船歌舞升平。
楊暮客問那老翁羅皇朝在哪兒?
老翁說在中州西北。
楊暮客又問中州多大。
老翁說四條大江分出東西。九條山脈分出南北。
明龍江源頭來自歸無山,歸無山山高不見端,三千七百丈,終年大霧。歸無山乃是杜陽山脈第一高峰。龍明江自東向西而流,杜陽山脈截中州之土,分西北羅皇朝,冀皇朝。骨江不過是明龍江支流,入海口其一。
羅朝乃是九大皇朝之一。
楊暮客再問老翁,若是從此路過。可是去往羅朝?
老翁說與黑砂戈壁毗鄰的是冀皇朝。羅皇朝還要再往北走。
楊暮客擡頭看了看花船上對着夕陽歌唱的柳莺。欠身鞠躬,乘風而去。
第二日柳莺醒來時,屋中已經無人。
她看到了桌邊放了一疊通票。數了下,五張,是周上國錢莊的通票,一共二十五貫。她這一生也不曾見過如此多的錢财。
去到後門,老牛依舊在牛欄之中。
黑牛用牛角頂開栅欄門,上前問候,“主人終于醒了。”
“他們人呢?”
“那位道長一早便走了。”
“可曾留了什麽話?”
“道長說南羅國百廢待興,又正值多災多難之時。要老牛行功德之事,争做正經神官。周上國我等去不得,那國中不許外來妖精入内。老牛隻能馱着你去昭通國南邊海港,乘船去往南羅國。”
是了。柳莺想起來夢中有人告訴她要去尋一個名叫許油的女子。那女子在南羅國漁陽城,是一家行商的東家。
馬車在草原上疾馳,車廂裏楊暮客陪着小樓玩花牌。
小樓手裏掐着一把花牌,“你就這麽放心讓那女人孤身上路?”
楊暮客從玉香手裏抽了一張牌,臉上一喜,“和了。”
小樓拍拍桌子,“我問你話呢,你卻一心打牌。”
“小樓姐手裏的牌是個什麽?亮下來看看……”
小樓面上一紅,把那一把牌塞進牌堆裏。“你和了便和了。問你什麽你便答什麽,找什麽由頭岔開。”
楊暮客喜滋滋地拍拍大腿,“那女子又豈是好相與的?”
玉香在一旁洗牌,接話說,“小姐不必擔心,那女子有幾分功夫在身。”
小樓氣哼哼地說,“既是有功夫的,又是多才多藝的,還不是落到如今這步境遇。”
楊暮客咂咂嘴,“不去說她了。她是迫不得已也好,還是咎由自取也罷。過去便過去了,中州的大好河山等着我等去涉足。”
“你還說問那女子中州之事,也不見你問了什麽。”
楊暮客抓過玉香分好的牌,“诶。貧道還真問了。”
小樓接過牌,好奇地看着楊暮客,“何時問的,我怎不知。”
楊暮客噗嗤一笑,“姐姐門後又怎麽聽得清。”
小樓滿臉通紅,甩出一張廢牌。
“我們往東走過了這草原,再過了一片盆地,便能到一個叫冀朝的地方。”
“不會又要随你去訪問什麽宗門,什麽妖國了吧。”
“中州沒有的。那裏是人間治世,沒有修士宗門。”
不多會兒他們便路過一個大湖,湖周圍郁郁蔥蔥。有天妖落下,遠遠看了一眼馬車,而後撲騰撲騰飛上天,不敢停留。
湖泊好像嵌在綠草地上的藍寶石,琳琳波光是風戲弄湖面的太陽。
一條大黑魚看到玉香取水,浮出水面遠遠看着。被玉香看了一眼吓得鑽進泥沙不敢出來。
他們一行人停在湖邊生火造飯。
季通點燃了焦煤,楊暮客端詳一下。
“這玩意用酒水化了,包在水囊裏。倒是個好武器。”
季通使勁敲着與焦煤配套的火石,用勁滿臉通紅,就差搬運氣血了。“少爺你是本事大,凡人用這物件做成武器,要怎麽點燃?”
楊暮客打個響指,離字訣一點火星落下。紅色火光一閃,季通一臉烏黑地瞪着自己少爺。
“看,這不就點燃了。”
季通把火石丢進袋子裏,才發現是他拿錯了。拿了兩個一樣的。另外一個袋子裏裝着另一種,要兩種火石湊成一對兒砸才能冒火。
季通站起身,将兩個火石袋子丢進裝焦煤的箱子。“小的去洗臉。”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湖邊。
楊暮客撐着傘走出車廂下的陰影,小樓在躺椅裏曬太陽。
“小樓姐也不怕曬黑咯。”
“哼。”賈小樓閉上眼睛不去理他。
楊暮客轉了個身,大聲說,“貧道去看玉香做飯。”
玉香把水桶坐在火堆上,等着水燒開後洗酸菜。
“少爺莫要來擾婢子。您若是唠叨一會兒,怕是做菜都不香了。”
楊暮客往邊上一蹲,“我偏不,貧道要看看,我就算唠叨,你敢做得難吃不成。”
玉香無奈歎氣,“少爺也就欺負婢子。”
楊暮客眉毛一立,“再戲弄貧道,貧道要發飙了昂。”
玉香趕忙讪笑一聲,“少爺莫要發飙,婢子陪你玩兒便是了。”
楊暮客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玉香低頭在地上擺上一張案桌,中午要吃得食材都放在桌上準備改刀。她半蹲着将碎發抹到耳後,問楊暮客,“道爺爲何将陰靈送給那女子一隻,要送也該送那牛妖。”
楊暮客蹲着嘿嘿一笑,“你想要麽?你想要的話貧道也可以給你。”
玉香搖了搖頭,“婢子沒能早幾百年遇着道爺,如今不用了。”
“貧道看不上那黑牛。佯裝個老實模樣,其實也不是什麽好貨。”
玉香用小刀将蕪菁切着片說,“送給妖精日後還能算是緣分,說不得什麽時候差使它做個事情。”
楊暮客伸手從桌面上拿了一片塞進嘴裏,“貧道用得着使喚那等貨色?将那女子綁來荒原,還不是等着人死的時候吃上熱乎的。自家主人都不安好心,貧道送了他,鬥米恩,升米仇。怕是他不會惦記貧道好,還要恨貧道不曾給他更多。”
玉香琢磨楊暮客的話,點點頭,“那女子有骨無根,道爺送她又是何意呢?”
楊暮客又拿了一片塞進嘴裏,“貧道在她夢裏殺了她的雀陰,塞給她一個陰靈當做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