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舞棍,沒有任何招式可言,全都是随性舞動。
他面前仿佛有一隻假想的梁渠,他将剛剛交手所得感悟全都融入進來,棍法渾然天成。
李常樂擡眼一看,心生詫異。
“頓悟?”
李常樂放下筆,走到近處,仔細打量。
王成現在處于一種忘我的狀态,李常樂清楚,這便是常言所道的頓悟之境。
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王成隻在這個狀态停留了片刻便忽然轉醒,然後看到了表情古怪的李常樂。
“道長。”
“爲何停下?”
王成搖頭:“不知道,突然就打不出來了,感覺接不上了。”
李常樂直道可惜。
“你剛剛是在頓悟,可惜基礎太差,後勁不足,你若是能一直頓悟下去,說不定都能一口氣突破至中三境。”
“不要高興太早,隻是理論上可行,一朝悟道也需要有足夠厚實的基礎,修行還是要踏踏實實的,切忌好高骛遠。”
王成說道:“那我多與梁兄交手,積累夠了再頓悟,是不是就能快速晉升?”
“你想得倒是美。”
“頓悟哪有這般容易,這是講機緣的,很多修士修行到死都無法頓悟。”
李常樂歎了口氣:“所以我才說可惜。”
“你說你到底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呢……”
王成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能跟随道長修行,運氣應該算好的。”
李常樂盯着他,看不出絲毫做作。
心性如此,他沒看走眼,王成的确是個修行的好苗子。
浪費一次頓悟,竟然能坦然處之,非常人所爲。
李常樂嘴角微翹:“你這性子跟我三師兄有些像,等上了山,你可以多多向他請教修行方面的事。”
“好了,你們倆繼續切磋吧。”
李常樂也坐在亭中繼續抄寫道經,常甯不小心與他對視一眼。
“哼。”
緊接着又扭過頭去。
不過此時顯然已經生完悶氣了。
臨近傍晚時,秦思武來了一趟,有些無精打采的,像是被耗光了精力,隻說明天一定要在鼎香樓請客,不過李常樂拒絕了。
倒不是說秦思武想巴結他,這位世子的确隻是太孤獨。
但是李常樂又不是整日無所事事,修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還有道經要抄。
欽天監内,一處昏暗的房間中,少年緩緩醒轉,臉色稍顯蒼白。
郭青山咳嗽了幾聲,視線模模糊糊看不清東西。
崔定轲聽到聲音推門而入。
“你醒了。”
“先不要動。”
崔定轲替郭青山把脈,脈象趨于平和,看來是沒有什麽大礙了。
“療傷的丹藥藥力太強,你承受不住,我隻能用法力幫你舒緩經脈。”
“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給你熬些湯藥。”
崔定轲出去熬藥,郭青山看着屋内油燈恍恍惚惚的火苗,胸口還有些痛。
他隻記得自己被一位神仙大人救了。
“神仙……大人?”
片刻後,崔定轲端着藥坐到床邊。
幫郭青山墊了墊枕頭,好讓他能倚靠在床頭。
“神仙大人?”
“先喝藥。”
崔定轲對着碗吹了吹,他不怎麽細心,連湯勺都沒有準備。
郭青山懵懵懂懂,但還是聽話接過碗。
有些燙。
“神仙大人,我爹我娘呢?”
崔定轲看着郭青山那清澈的雙眼,心頭一痛。
開口前卻想起了回到欽天監後與餘夏師妹的一段對話。
“崔師兄,這小家夥醒了以後你可千萬不能告訴他。”
“他小小年紀又受了那麽重的傷,正是需要好好溫養身體的時候。”
“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
崔定轲把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這裏是欽天監。”
“你的父母……在家,你的傷很重,你先安心在欽天監養傷。”
“等傷好了以後,我再帶你回去見他們。”
崔定轲起身走到門口,背對着郭青山說道:“最好不要下床走動,我去幫你帶些飯菜。”
他不擅長說謊,也不會安慰人,如果沒有餘夏師妹的提醒,他甚至會直接将實情告訴郭青山。
其實在同門眼中,這件事他沒有任何過錯,還差點拼上了性命。
但是他自己心中有愧,對不起這孩子。
他打算讓郭青山留在欽天監修行,如果這小家夥不願意,他也會将其安置妥當,一輩子照顧其周全。
崔定轲行走在廊間,沉浸在思緒之中,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的餘夏。
“崔師兄?”
“哦,餘師妹,抱歉,剛剛在想些事情。”
“那小家夥怎麽樣了?”
“剛剛蘇醒,我讓他喝了藥。”
餘夏說道:“我還想着來替師兄幫他舒緩經脈。”
“這小家夥體質不錯啊。”
崔定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師兄要去哪?”
崔定轲道:“去帶些飯菜過來。”
餘夏微笑着詢問:“晚飯我跟你們一起吃?”
“好,謝謝了。”
“客氣什麽,崔師兄你在外面待了一段時間,怎麽感覺生疏了不少?”
“不過現在好了,鍾師兄去接替你的職位了,好像是因爲明瀾師叔嫌他煩。”
崔定轲實在沒有心情與師妹打趣,隻能苦笑。
晚飯時,餘夏爲了照顧小青山,坐在床邊喂他。
崔定轲默默看着,卻沒有動筷子。
“小家夥,你以後不要再喊他神仙大人了。”
“如果不知道叫什麽好,可以叫他神仙哥哥,我呢,就是你的神仙姐姐。”
餘夏的笑容很有治愈力,好像真的在照顧卧病在床的弟弟。
“這裏是我們的家,你以後也可以把它當成自己家。”
小青山沒有說話,倚靠在床頭,卻有些累。
他注意到神仙大人正在看自己,可是他看向神仙大人的時候,神仙大人就會把頭撇過去。
餘夏拿出随身帶着的手帕幫小青山擦了擦嘴。
“好了,安心休息吧小家夥。”
不知道爲什麽,小青山聽到神仙姐姐的話後總感覺很安心,閉上眼睛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餘夏收拾碗筷,發現師兄一口都沒吃,有些擔憂。
可是她知道師兄就是這樣的人。
不過或許正因爲此,她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