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微微低頭:“世子殿下,李師兄。”
“青青師妹,待會兒若是師叔問起,便說我跟秦世子去王府了。”李常樂囑咐道。
青青點了點頭,顯得很是乖巧,與常甯那丫頭截然不同。
越王府門前,一隊身披甲胄的宮中禁軍,幾名穿金戴銀的小丫鬟,拱衛着一位少女。
少女頭上熠熠生輝的小鳳冠象征着高貴的身份,兩隻小手托着腮坐在台階上,露出纖纖細腕上的玉镯子,雙頰微紅,黛眉微蹙,時而歎氣,時而發呆。
王府的門房老張戰戰兢兢地站在少女身後,也不敢多說,這位小祖宗是來找自家世子的,可是世子殿下不在,自己又偏偏多嘴說了句世子殿下或許很快就回來了……
“那我就在這等他。”
可這都等了半個時辰了,開始的喜氣現在也變成了悶氣,小公主在這生悶氣,他們這些下人又不敢勸,隻能是陪着幹瞪眼。
小公主等得都快雙目無神了,忽然街角轉過一行人,其中正有她等待之人。
秦思武遠遠瞧見王府門口這陣仗,頓時邁不開步子了。
“怎麽了?”李常樂詢問。
秦思武苦笑:“小祖宗來了,李道長,王兄,那是位小公主,嬌蠻慣了,若是她說錯什麽話你們也不要放在心上。”
“公主?”王成聞言又仔細看了幾眼。
此時小公主已經起身朝這邊招手了:“思武哥哥,思武哥哥!”
走近後秦思武不由問道:“爲何在門口坐着?”
“等你呀。”
“我聽說你回太安城了,便來找你,可是你不在,我就在這等。”
秦思武摸了摸她的頭,眼神寵溺:“我剛回來,你又是聽誰說的?”
這等有違綱常之舉卻無人異議,秦思武動作自然,小公主欣然接受,仿佛一切就該如此。
小公主說道:“我去捕風堂問的。”
“你……不愧是你。”秦思武拱了拱手。
“不過今日我有事,不能陪你玩了。“
“有事?你有什麽事?”
“你看,我這剛回來,明日我去宮裏找你玩可行?”秦思武笑着說。
“嗯……好吧,不許不來哦。”小公主揮舞着拳頭說道。
“咦,好奇怪的貓。”
小公主瞥見王成懷裏的梁渠,瞬間被吸引了。
“哎,不要摸。”秦思武抓住了她的手。
“摸一下怎麽了?”
“它脾氣不好,我怕它傷到你。”秦思武一邊說着一邊向李常樂使眼色。
李常樂開口說道:“公主殿下,盡管摸吧,它不敢傷你。”
小公主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去,對秦思武說道:“思武哥哥,我回宮了,明天要來找我玩。”
然後便領着丫鬟侍衛大搖大擺離開了。
“這丫頭……”
“每次出宮都要領一大群人。”
李常樂看着遠去的小公主,說道:“看似刁蠻,實則懂事。”
“隻見了一面,李道長便如此評價?”
“我看人很準的,比如你,表面上風度翩翩不拘小節,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實際上是個内心空虛的好色之徒。”
“我……”秦思武嘴角抽搐。
“内心空虛非專指男女之事,你強顔歡笑的表象下還藏着一股不易被人察覺的孤寂。”
秦思武擡手打斷:“别,别說了。”
而後拱手彎腰:“我服了。”
一旁的徐廣十分詫異,李道長年紀不大,又是方外修士,怎還有這般識人閱曆?不過世子并不好色,這一點可能說錯了,其他倒是完全符合。
“咳咳,我們别站在門口了。”秦思武咳嗽兩聲,引着李常樂王成二人進了王府。
李常樂來此,倒也不是專爲吃喝,他還有事要秦思武幫忙。
三人在堂内坐下,秦思武親自給二人倒茶,說道:“時候尚早,晚間我帶二位去太安城最好的酒樓嘗嘗太安城美味。”
“太安城,有六居十三樓。”
“皆是太安城一流的酒樓,大多是皇室之人提名過的,其中鼎香樓的菜最合我胃口,而且堂前唱曲的清倌人也最漂亮。”
李常樂嗤笑:“我就說你好色。”
“我隻是由心誇贊,又不饞人家身子,李道長你這是污蔑!”秦思武反駁。
“不過我是不常去的,今日是請你們,難得來一次太安城,享受享受這膚淺的俗世吧,李道長。”
李常樂說道:“你若是常去,倒還像個王爺世子,不去花天酒地,這世子做的沒意思。”
秦思武苦笑:“李道長,王兄,這是與你們我才這般說的,其實我這世子如履薄冰,昨日的刺殺你們也看見了,兩名五境啊。”
李常樂不禁問道:“先前我師叔所說,你不想将此事公之于衆?你是鎮南王之子,遭遇刺殺,這事情應該算是天大的事了吧。”
“還有,你又是爲何會遭遇刺殺?”
秦思武歎了口氣:“我隻是陛下手中的質子,我姓秦,但大陽姓姜,這個道長不知?”
李常樂搖了搖頭:“我隻知大陽曆代年号,還真不知皇家姓氏,原來你不是皇室啊。”
“不過這與你被刺殺又有何關系?”
秦思武說道:“其實我也不知爲何,但我猜對方一是想殺我,二是不想殺我。”
“這是什麽話?”李常樂納悶。
“如果想殺我,那簡單明了,無需多猜,如果不想殺我,隻是給我一個警告的話又該當如何呢?”秦思武沉吟。
“我仔細想過了,除了敵國細作,沒有人會想我死。”
“但是大陽有欽天監,有捕風堂,什麽細作能潛入進來?所以對方其實并非是要殺我,而是告訴我,待在太安城才是最好的選擇。”
“捕風堂是什麽?”
“一個衙門。”
秦思武說道:“一個專掌情報的衙門,對内監察百官,對外刺探情報。”
古往今來,各朝各代都有類似的部門。
有史記載,有個叫大奉的朝代利用更夫作爲情報傳遞的途徑,成效甚好。
李常樂疑惑:“昨夜那可是兩名實打實的五境,若不是我,你小命可就沒了,難道隻是爲了吓唬吓唬你?”
“他們好像并無必殺之心。”
秦思武沉吟道:“兩名五境,卻被徐廣一人攔了下來,最後更是服毒而死,要說他們是來殺我的,這也太過兒戲了。”
“不過這都是我的推測,畢竟毫無證據的事。”
李常樂眉頭一挑:“所以你的意思是兩名五境修士如草芥一般随手丢棄?”
秦思武輕笑:“如果是那個人,他做得出來。”
李常樂搖頭:“繞來繞去,當真是俗不可耐,我看你啊幹脆當個修士吧。”
“修士好啊,不過我已身在俗世中無法自拔了。”
秦思武笑容中帶着些許苦澀。
王成全程旁聽,也插不上嘴,主要是他大部分精力都在懷裏抱着的梁渠身上。
“那說明你的向道之心不夠。”
李常樂淡淡說道。
“曆史上癡迷于修仙的皇帝不在少數,連皇帝都能放下,你又有什麽放不下。”
“可我是獨子,我秦家祖先打下這偌大的家業不能斷在我這裏。”
“還是那句話,你的向道之心不夠。”
秦思武不置可否,他承認在修仙和世襲王位之間他選擇後者。
但絕大多數人都能做出這個選擇。
誰會爲了那虛無缥缈的仙道放棄俗世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