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安全考慮,沈北并沒有當即離開全能神教庇護所。
畢竟,在夜晚,視野被壓制到極限。
一旦有邪種悄無聲息靠近,無法第一時間察覺,那等同于送死。
沈北在庇護所上層,爬上一個較高的建築。
應該是教主所在的住所。
不過無所謂。
沈北坐在天台邊緣,仿佛臨着峭壁,覺得自己又危險又輕盈,像是一隻靠着風飛到很高處的鳥兒。
因爲全能神教走的科技路子,電力充足。
整個庇護所上層的燈都亮着,泰坦的頭部位置非常遠,堅硬的天際線隐沒在燈光裏。
一座座相鄰的樓房遠看去像是一個個用光編制出來的方形籠子。
最難爲可貴的是,全能神教還在泰坦背上開辟一處寬闊的湖面。
一般來說,放在其他庇護所,都選擇種植糧食。
但全能神教不同,他們的種植手段都是無土栽培。
沈北左側就便有一座占地面積不小,十多層的無土栽培建築。
能看見裏面有各種蔬菜和糧食,生長形勢喜人。
單單是看着綠意蔥蔥,就給人一種生活有着巨大希望的既視感。
而且,産量并不低,加上野外獲取的肉食和果實,足夠滿足整個庇護所人口所需。
“無土栽培……是個好技術。”沈北嘟囔一句,目光放在其他地方。
毗鄰湖邊,單軌電動機車車流湧動,裏面坐着不少回家的教徒。
車燈彙成一條光流,沈北覺得這條光流中的每一點光都是一隻活的螢火蟲,它們被這條弧形的、細長的軌道束縛在其中,隻能使勁地向前奔,尋找出口。
“你好,沈北先生。”
就在此時。
一道聲音從沈北背後傳來。
沈北循聲望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女士,一頭火紅的短發,像火焰般熊熊燃燒着,讓人移不開眼睛。
兩道細眉,一雙透着倔強的眼睛,鼻子小巧玲珑,下巴桀骜的翹着。
她身上穿着長袍,肩頭繡着雙拳交叉的圖标。
同時,在這個圖标之上,還有五顆芒星。
按照沈北的對全能神教的理解,這應該是全能神教的教主。
隻是沈北沒想到,竟然是一位女的。
“兩頭蔓。”教主自我介紹着。
沈北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你知道你名字的含義嗎?”
教主款款坐在沈北身邊,疑惑的目光揪着他,好奇的問道:“不清楚,我出生就叫這個名字。”
沈北半開玩笑的說道:“讓我猜猜,你應該姓姜對不對?”
教主眨眨眼睛:“我的姓氏不是兩嗎?”
沈北一陣無語。
但不得不說,這個逃荒世界,名字什麽的,早已經崩潰。
知道自己姓氏的,還好說。
不知道的,叫什麽都有。
起名那是相當随意了。、
比如小K……
那可不能說小K姓小。
而兩頭蔓很明顯就是舊時代東北的黑話姓氏。
比如:趙,在東北土匪黑話中,被稱爲“燈籠蔓”,取“照”的諧音。
王:被稱爲“虎蔓”,因爲“王”在中文中是獸中之王的意思。
陳:被稱爲“千斤蔓”,可能是因爲爲“陳”與“沉”諧音,有重量之感。
李:在不同的地區或行業中,有不同的稱呼,如“一腳門蔓”和“一鍋爛蔓”,前者可能是取“裏”的諧音,後者則可能是随意創造的隐語。
而姜字冒出兩個“點”,黑話叫兩頭蔓。
作爲上一世東北土生土長的土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接觸的。
就像天津人都會講相聲,内蒙人都會騎馬一樣……
沈北也沒有糾結教主的姓氏問題,而是說道:“教主也有心情俯視蒼生嗎?”
兩頭蔓瞭望一眼漆黑夜空:“剛剛巴圖博士和我溝通過。”
“那還是看看風景吧。”
沈北直接将話題聊死。
巴圖博士無非還是想拉攏自己。
但沈北沒有寄居籬下的習慣。
“有時候,某種事情,隻有一個人做就足夠了,不是嗎?”兩頭蔓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沈北沒有回答這題,而是反問道:“你打算見血嗎?這絕對會增加我們對話之間的難度。”
兩頭蔓搖搖頭:“不,雖然全能神教對外輸出雇傭兵,如果可以,我們更像坐在教堂裏,聆聽深空的旨意。”
“那就好。”
沈北心情放松一下,繼續說道:“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你應該了解和明白,你們所謂是神到底是什麽,巴圖博士算不算給你們洗腦?”
兩頭蔓無比堅信和肯定的回答:“你的思維和外界其他人沒什麽不同,對全能神教有幾分誤解。”
“我們教義的神,并不是虛無的存在,而是無處不在,并且教徒也知道,神肯定會來。”
這下輪到沈北呆愣一下。
兩頭蔓說的倒是實話。
連貝德都知道神是什麽玩意。
并不是玄之又玄,看不見摸不着的虛無,至少,全能神教的“神”還看得見。
沈北笑了一聲:“将飛行器作爲神的具象化,我隻能說……宗教也進化了。”
“宗教唯二的目的就是适應環境,閉環理論。随後便是給人予希望。”
兩頭蔓手指着龐大的泰坦背部:“你可以看見教徒的神色,都是發自内心的情緒。”
沈北觀察一番,街道上行走的教徒,臉上浮現的笑意,确實毫無虛假。
好像非常滿足當前的生活,并對未來也充滿憧憬。
沈北在回想下其他庇護所……
絕望和死氣沉沉皆是有之。
“我必須承認宗教确實有一定的心裏安慰作用。”沈北給予了一個評價。
兩頭蔓笑了笑,岔開話題:“好了,不說這些,巴圖博士的意思是,讓你回頭是岸,獨立前進走不遠,也無法改變這個世界,他說你心裏清楚,這個世界要麽向左,要麽向右,不存在其他方向,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
沈北單手拄着下巴,目光放在街道上,沉默一會,突然笑了一聲:“請你轉告巴圖博士,人類便是奇迹,更能創造奇迹。”
“那你究竟是要?”兩頭蔓停頓一下,等待沈北回答。
沈北語氣清淡,但内容确實十分爆炸:“我将消滅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邪種,終結人類的逃荒!”
兩頭蔓緩緩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
如今的世界,爲什麽充斥着絕望和壓抑。
其根源就是來自邪種!
如果邪種被殺的一個不剩,人類就可以停下來,不在逃荒,重新營造城市,擁有更加穩定的糧食和土地!
兩頭蔓深吸一口氣,嘴角勾了一下:“真是……夢想啊。”
這語氣顯然是不看好沈北所言。
沈北扭頭看了一眼兩頭蔓:“事上見,屆時别心疼全能神教解散就行。”
兩頭蔓緩緩站起身,揮揮手,轉身離開,清脆的笑聲在樓頂回蕩:“我想,我們應該抛棄這個星球,讓神爲我們尋找一片新的樂土。”
沈北直視着夜空:“這裏又不是墳墓。”
兩頭蔓微微偏頭瞧了一眼沈北的背影,輕輕搖搖頭,似乎很無語,直接離開了。
……
沈北整整在屋頂坐在天明。
起身之時,渾身骨骼啪啪作響。
“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