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兵車猶如一隻頑強的甲殼蟲,在崎岖不平、滿目瘡痍的大地上艱難跋涉。
這輛被鏽迹和沙塵包裹的鋼鐵巨獸,其車身斑駁陸離。
在這片仿佛時間停滞的土地上,運兵車輪胎沉重地碾過碎石和殘骸,發出沉悶而規律的“嘎吱”聲。
仿佛下一刻整個車輛就要散架一般。
在逃荒世界,人類對車輛的實在談不上什麽保養。
隻要發動機還能工作,其他部件一概無視。
即便車胎爆了,也要繼續行駛,無心更換。
這就是他們潛意識中“正常”的情況。
車頭兩盞昏黃的大燈奮力穿透黑暗,照亮前方模糊不清的道路,光束中飄舞的塵埃仿若幽靈般躍動。
車内,疲憊不堪的人們緊貼着生鏽冰冷的座椅,他們的面龐被煙塵和汗水模糊,随着車輛搖搖晃晃。
好像腦漿要被甩出來似的,昏昏沉沉。
連接行駛兩天時間,幾乎擁擠的動彈不得,伸伸腿都是奢望。
車内彌漫着機油和汗液混合的獨特氣味,夾雜着絲絲鐵鏽的氣息,讓人群不斷響起咳嗽聲。
沈北擡頭仰望車外。
蒼穹猶如一塊被時光侵蝕的古老畫布,星辰之間,懸挂着一輪飽經滄桑的月亮。
它不再皎潔如銀盤,而是呈現出一種黯淡而深邃的銅灰色,月輪邊緣模糊且凹凸不平,像是受過無數次戰火和風沙洗禮後留下的傷疤。
沈北恍惚之間,似乎理解了陳安之聽到那個民謠所述。
“擡頭仰望,還能看見土地,指的不是月球吧?”
沈北緊緊懷中的狙擊步槍,繼續發呆愣神。
不知過了多久。
晨曦到來。
沈北能感受到,車輛開始向東拐彎。
并且速度在逐漸加快。
沈北不知道車輛目前行駛在什麽地方。
荒野中很多地方都沒有地名。
畢竟,除了泰坦,任何地名都沒有實際意義。
就像舊時代的故鄉留不住的外出打工的心。
遺忘的不隻是自己,還有名字。
漸漸的。
天色大亮。
同時,沈北也感受到氣溫在逐漸升高。
裸露的土地被烈日炙烤得皲裂成千萬道溝壑。
遠方的地平線上,昔日繁華都市的輪廓依稀可見,如今已變成一堆堆破碎的混凝土和金屬骨架。
還能看見成群結隊的鐵棘獸奔行綠洲。
這是一種體長近四十米,其皮膚宛如經過歲月雕琢的古老青銅盔甲,布滿粗糙而堅硬的鏽褐色鱗片和尖銳的角質棘刺。
在鐵棘獸後面還有更加殘暴的,猶如一座行走的黑色堡壘,披挂着一層宛如夜色般深邃的鱗甲的暗影鐵颚巨獸在追逐撕咬。
車輛很是巧妙的避開兇獸行進路線。
不是惹不起,而是沒有性價比。
大概行駛五個小時後。
運兵車在一處小山谷中停了下來。
衆人紛紛跳下去。
舒展筋骨和疲累,紛紛開口出聲:
“他娘的,真累人!”
“太擠了,以前坐車從來沒這麽累。”
“這是什麽地方?1号庇護所在哪裏?”
“莫名其妙,這是搞什麽?怎麽還停在這裏了啊。”
“讓開,我要放水了。”
“滾一邊呲去!”
……
此時的囚童站在衆人前方。
他高鼻闊口,一頭雄獅般的亂發,強壯的身軀随意的站在那裏就給人以一種巍峨高山般的壓迫性。
而他的一雙眼眸眼似琉璃,最深處時不時有銀光流轉,讓他整個人平添一種非人的神異之感。
“安靜!”
隻是簡簡單單兩個字,氣勢蓋壓全場。
衆人均是閉嘴不言。
“從現在開始,A隊有10分鍾休息時間,B隊有20分鍾,C隊半個小時。”
說道這裏,囚童揮揮手。
一位人類走到密林中,掀開一塊迷彩布。
裏面有三輛越野車。
沈北瞧了一眼,看來是早早就準備好停在這裏的。
這就說明距離1号庇護所相當近了。
“10分鍾後,A隊提前出發,向9點方向,行駛30公裏左右,看見任何人,可以挑釁,但不能優先起沖突。主打就是一個吸引目光。”
囚童語氣不快不慢,繼續安排:“B隊20分鍾出發,向10點鍾方向行駛25公裏,潛伏下來,主要任務是切斷追擊C隊的敵人。”
“C隊半個小時後,向12點方向行進35公裏,然後分散,行走3公裏,找到正在外面做定量任務的研究人員牛牪犇,并帶回來。”
囚童說完之後,揮揮手:“就這樣,休息!”
嘩啦……
衆人開始分散開來。
放水的放水,進食的進食。
還有肆無忌憚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人。
姿态不一。
此時的沈北有些感悟。
初始,沈北還以爲有内應會帶着牛牪犇出來交接。
沒想到是趁着他做定量任務的時候,悄悄帶走。
定量任務幾乎是各個庇護所的常規手段。
36号庇護所也有,即便是陳安之也得走出庇護所,在外面像模像樣的走一圈。
按照羅克的解釋,定量任務原本是爲了人人平等,公平起見,全員參與。
大家共同協力完成庇護所建設而遺留下來的傳統。
但随着時間推移,異能者和研發人員的身份越來越高。
普通人的定量任務不做那就是找死。
異能者和研究人員随便糊弄一下就完事。
大有撿幾根木材,郊遊的即視感。
而在羅克的策劃中,恰恰就是抓住了這個漏洞。
不必潛伏進1号庇護所,強行帶回來,在荒野就能接到任務目标。
當然,一般的叛逃事件大多數都與定量任務有關。
但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爲了小概率事件,而禁止所有人做定量任務,對庇護所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所以,哪怕是各個首領都知道這個弊端,但依舊保留傳統。
畢竟,定量任務都是居民白幹活,不用支付晶源核心啊。
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