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斑之内,一具屍體仰躺而下,血液還在冒着氣泡,不斷流淌。
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泥土味,混雜着金屬子彈火藥的氣息。
三爺破開密林草叢,出現在場地中央。
他先掃視一眼死者。
臉色極度難看,黑的好像拖布,都能捏出水來。
這已經沈北第二次挑釁自己了。
三爺胡子拉碴,一臉滄桑之色。
雖然容貌普通,但是一雙眼睛卻深邃至極,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
他陰鸷的臉龐上,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兇戾之感:“沈北,我想你這是他媽的找死!”
而沈北眼神譏诮而冷酷:“是的,但你可千萬别想想而已,請你付出實際行動。”
話音剛落,沈北直接舉起左輪手槍,黝黑的槍口直指三爺額頭。
那隻緊握左輪手槍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與猶豫。
這隻經曆過無數次生死磨砺的手,仿佛被鑄造成了一件精密的機械,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和精準。
他手中的左輪手槍猶如其身體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貼合着手掌的每一寸肌膚,那種渾然天成的默契。
基本功非常紮實,無可挑釁。
三爺猙獰的面容上目光極度幽深,閃動着降至冰點的戾光。
腦袋直接頂在沈北槍口上,語氣極度霸道而兇殘:“來,我給你一個機會,看看你的子彈能不能射死我!”
“這可是你說的。”
沈北神色淡漠,手指直接扣動扳機!
但下一刻。
無聲無息之間,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細小卻密集的冰晶。
這些冰晶靜靜地貼附于沈北手槍扳機表面,仿佛在低語着凍結的序曲。
瞬間,随着溫度持續下降,冰晶開始瘋狂地繁衍與蔓延。
沈北錯愕的目光中。
無數冰晶層層包裹左輪手槍,從最初的零星點綴到最終的全面覆裹,這過程猶如時間被瞬間定格,呈現出一種靜谧的美感。
原本冷硬無情的手槍,在冰晶的作用之下,轉瞬化爲了一件閃耀着幽藍光芒的藝術品。
這一幕的發生太快,快到沈北都未來得及扣動扳機。
接着。
一道冷冽而清澈,每個音節都仿佛由千年寒冰精心雕琢而成的音調傳來:“都散了吧,鬧什麽鬧。”
沈北歪歪頭。
這聲音很熟悉。
是藍色妖姬。
踏踏……
藍色妖姬款款步行而至,眼眸竟然像藍色水晶般璀璨,讓場地都亮了那麽一刹那。
配合上她聖潔、完美無瑕的面容,就好像真正的天使降臨在了人世間一般!
她的發絲随風舞動,白袍飄飛,顯露着衣物下美好的身姿。
藍色妖姬輕輕挽動了一下耳畔的發絲,目光在沈北和三爺身上來回掃視,臉色有些不耐煩:“你們兩個煩不煩?”
三爺渾身散發出煞氣、怒意:“這一次是沈北找事!他殺了我的人!”
“是我的殺的!”小K在一邊倔強的叫喊着。
沈北瞳孔中清晰無比的顯露出一種輕蔑的神采,看着三爺:“有些死了,是爲自己的錯誤行爲買單。這與吃飯要給錢是一個道理。”
“既然他敢搶木材,敢打人,就已經做好必死的覺悟。”
“當然。”沈北攤開雙手:“如果三爺不打算講理,這也是我非常樂意相見的,我這個人也不想講理。”
“理,是分不清,辨不清的。而決鬥隻有兩個結果,生或者死。”
“某些人就不要參和了。”
沈北轉頭看向藍色妖姬:“你說如何?”
而藍色妖姬目光晦澀深沉,仿佛穿透了層層的風雪,透露出驚疑不定的味道:“我真是給你臉了。”
沈北聳聳肩。
“我隻給你三個數,馬上滾出我的視野之内,否則——”
藍色妖姬單手舉起,空氣驟然一陣。
隻見一抹幽藍的光華在她手中閃耀,從無形到有形,就如同冬日清晨湖面上初生的薄冰,一點一滴蔓延開來。
空氣似乎都被瞬間凍結,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滞不前。
在這片寂靜中,衆人的聚焦的目光中。
一把晶瑩剔透的冰槍逐漸成型,它的尖端銳利如破冰之劍,寒光四溢。
槍身則流淌着複雜的冰紋,猶如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每一道紋理都蘊含着無盡的寒霜之力。
“否則——”藍色妖姬深淵般不見底的瞳孔中,藍色光芒湧動:“死!”
沈北拉着小K,轉身就走,絲毫沒有任何猶豫。
當藍色妖姬的必殺冰槍亮出手。
怕是内心早如萬年火山噴發開來,殺心炙熱而滾燙,難以壓制。
沈北多多少少有點被掃了面子。,
本以爲藍色妖姬會客氣一點。
畢竟,兩人的關系應該還算不錯吧?
不曾想……
女人翻臉,真是風雨多變。
這讓沈北想起白洛。
“這個世界的女人真是……麻煩。”
沈北喃喃自語。
遠不如昏迷狀态下的女人乖巧。
……
空地之上。
三爺已經按捺不住怒火,對于藍色妖姬三番五次的阻攔,嘴上已經絲毫不留情面:“過分了吧!你是沈北的貼身保镖?”
藍色妖姬語氣古井無波:“他和你級别一樣,你以爲他不敢殺你?”
此話一出,三爺臉色頓時僵硬,眼球炸裂,不可置信的咆哮:“妖姬,我雖然是你的副手,但不是你的開心果!拿我開涮很有意思嗎?”
“尤無常已經調整了他的評價,隻不過是羅克卡着,沒有下發罷了。”
“不可能!”
三爺幾乎從喉管擠出音節:“他一個普通人,憑什麽有資格當副隊長?”
藍色妖姬舉起冰槍,直視着三爺,吐出寒氣:“你是在質問我嗎?”
三爺嘴角抽搐一下:“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應該去問羅克。”
藍色妖姬轉身看向圍觀的群衆,呵斥一聲:“看什麽看!你們想在北境寒冬凍死嗎?幹活!”
一句話,将沉浸在小K敢開槍殺人的庇護所成員驚醒。
他們的思維真的跟不上節奏……
呼啦一聲。
衆人背着木材幾息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藍色妖姬漫步往回走,微微側頭,說道:“按照羅克的安排,你近期有任務,要去1号庇護所挖牆腳,消停一點,别把自己玩沒了,耽誤了任務。”
三爺目光陰沉,任務不任務的無所謂,他隻關心一個事情:“沈北既然能和我平起平坐,那他去不去?”
藍色妖姬停頓下腳步:“他去了,你可能會死。”
“笑話。”
三爺目光卻不斷的閃動起來:“我說句不好聽的,女人天生就是膽怯。”
藍色妖姬擡起眸子,神情玩味:“你是在給我創造換一個副手的機會嗎?”
“那也得沈北有這個本事。”
三爺對藍色妖姬充滿惡意的調侃絲毫不在乎:“怎麽,沈北是靠你的評價才獲得地位的?拉出來溜溜有什麽不可?是你怕他丢了命,你丢了臉面?”
“尤無常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錘煉出英雄,厮殺出真人。”
三爺不斷刺激的藍色妖姬。
在他心中,沈北已經成爲他必殺之人。
不鏟除,實在睡不着覺!
隻要藍色妖姬不插手,什麽都好說。
“好。我給你創造機會。”
藍色妖姬僅僅回複一句話,徑直轉身離開。
……
房車内。
小K獨自一人紮繃帶,清理傷口。
沈北懶散的坐在地闆上,點燃一支香煙。
他的目光在煙霧中閃爍着。
三爺……心頭大患。
“哥。”
此時的小K舉起繃帶,似乎在求助。
沈北伸出手,在繃帶的兩端系了一個蝴蝶結:“這活應該你幹爹幫你做。”
小K愣了愣:“羅克叔叔?”
沈北點點頭:“記住了,見面就叫幹爹。”
“爲什麽你不是我幹爹?”
“我随時都可能會死。”
小K沉默了一下。
沈北拍拍小K肩膀,笑道:“一個好的靠山,比你努力還要重要。”
小K被拍的傷口裂開,嘶哈一聲,龇牙咧嘴。
沈北砸了砸嘴:“我再送你一句話。”
小K端着身姿,坐在身邊面前傾聽。
“如果你感受到痛苦,那是因爲你的善良或者邪惡還不夠純粹。”
小K聞言徹底懵逼了。
這句話對于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來說,實在過于深奧。
小K試探性的問道:“那我應該做?我應該善良嗎?我媽媽曾經和我解釋過這個詞的意思,是一種美好。”
沈北搖搖頭:“你應該反複橫跳。直到邪種被徹底消滅的那一天。”
“我不是很理解,這樣不純粹,更痛苦不是嗎?”
沈北仰躺在地,攤開雙手,說道:“起碼……在生物學定義上,反複橫跳,還能被稱爲是個人。”
小K卷曲着身子,躺在沈北臂彎之中,打個哈欠,睡着了。
沈北拍拍小K的後背,輕言輕語:“但願你日後的人生,在經曆今天事情之後,沒有緻命的缺點。”
這個缺點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