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景看的我實在是有一種很荒誕的感覺。
要不是跟涅槃黑佛交過手，我甚至以爲這家夥是不是個冒牌貨。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忽然就想起了我哥曾經跟我說過的話。
你以爲S級就是這個世界的天花闆了，卻不知道S級隻不過是剛剛開始。
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宏大的多。
我有點汗顔。
我以爲自己隻用了半年時間，就憑借靈魂經文達到了人人羨慕的A級，甚至還擔任了特案處的三十六鎮守使之一，跟行省執政官平起平坐。
可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把自己當成一盤菜了。
我神色複雜的看着蔣先生，卻聽到他開口問道：“七十年前，你是怎樣逃脫被煉化的命運？”
“你可以試試說謊，賭我能不能分辨出來。”
涅槃黑佛惱怒的說：“是清涼寺靈音老秃驢帶我離開的煉化爐！”
他話音剛落，清涼寺的僧人們齊聲嘩然。
有人怒道：“說謊！你在說謊！”
涅槃黑佛嘿嘿冷笑：“我要是說謊，身上早就出了裂縫！”
“真以爲唯一本心的拷問是鬧着玩的？”
蔣先生轉頭說道：“閉嘴。”
僧人們瞬間鴉雀無聲。
他再次問道：“吃了多少顆人心？”
涅槃黑佛昂起頭來：“不記得了！七十年了吧？每個月固定一顆，逢年過節的時候還加幾顆。有時候我翻譯出了重要的經文，也有兩三顆的獎勵。”
“加起來怎麽都得有一千多顆了吧？”
周圍的夜行人們紛紛嘩然。
一千多顆人心，就是一千多條人命。
這狗東西還有臉說自己是佛？
佛你姥姥的嘴！
那些被集中起來的僧人們有的低頭不語，也有的滿臉不可置信。
甚至還有人驚的全身都在顫抖。
估計是不明白爲什麽被譽爲佛門聖地的五台山，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蔣先生的神色已經漸漸變的凜然。
他冷冷的說：“死者都是什麽人？”
涅槃黑佛雙手一攤：“我哪裏知道？我隻管吃，才不問心髒的來曆。”
“不過靈音老秃驢曾經跟我說過，有一部分是虔誠的佛門弟子自願奉獻，這類心髒味道比較好。”
“還有一部分沒什麽味道，勉勉強強打個牙祭。”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大家基本上都清楚。
這一千多顆人心，一部分是抓來的無辜百姓。
一部分則是真正的信徒自願奉獻。
一千多顆人心，一千多條人命。
就這樣進了涅槃黑佛的肚子裏。
旁邊的趙挺咬牙切齒的說：“人渣！”
我糾正道：“是石頭渣！”
涅槃黑佛的材質很奇怪，像是石頭，也像是類似聚乙烯一樣的材料。
反正不是肉體。
用我的話來說，就是一大石頭塊子成精了。
石頭成精的難度和動物植物成精的難度可高了不少。
估計這家夥也是沾了被雕刻成佛像的光。
蔣先生輕聲說：“你的道場在哪裏？”
涅槃黑佛嘿嘿一笑：“别找了，那群法僧們自從把我放出去，就毀掉了我的道場。”
“用他們的話來說，我以後做的什麽事都跟五台山沒關系。”
“當時我就笑，我笑這群癟犢子玩意兒腦子抽了。”
“他們把我從煉化爐裏偷偷帶出來，喂了我七十年的人心。現在卻說我做的事跟他們沒關系？”
“我佛不是講究因果報應嗎？怎麽現在就想擺脫因果了？哈哈哈！”
涅槃黑佛笑的歇斯底裏，笑的五台山僧衆們臉色漲紅。
可以想象，今日過後，五台山恐怕就真的名存實亡了。就算有少部分不知情的僧人活了下來，可是想要恢複佛門聖地的榮光，估計不知道幾百年後了。
在涅槃黑佛歇斯底裏的狂笑聲中，一部分青衣僧人雙手合十，盤坐于地上。
有的低聲誦經，雙目都是淚痕。
也有的竟然身子一歪，整個人就此圓寂。
這些都是接受不了佛門中人竟然做出了這種事，選擇了自我了斷。
這也讓我看的有點唏噓。
罪魁禍首的灰衣法僧們到現在還在做縮頭烏龜。
而對這件事毫不知情的僧人們卻選擇了圓寂。
這場面真的挺可笑的。
涅槃黑佛的笑聲回蕩在清涼寺裏，卻聽到咔嚓一聲，就像是瓷器裂開，又像是石闆摔碎在地上。
然後涅槃黑佛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驚恐的說道：“姓蔣的！你做什麽！我沒有說謊！”
蔣先生收回手指，他看着涅槃黑佛肩膀上的一道裂痕，慢條斯理的說，“哦，我知道。”
“我就是覺得你的笑聲太猖狂了點。既然快要成佛了，那就有點佛的樣子。”
涅槃黑佛怒道：“我算哪門子的佛！”
“你他娘的……”
他看着蔣先生的手指，忽然就住嘴了。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還是别逞能了。
這貨真的有本事把自己分成一塊一塊的石頭碎屑。
蔣先生又問：“五台山的灰衣法僧們呢？”
“不是說，法僧們才是佛門最後的怒目金剛嗎？”
“爲什麽五台山遭受這種劫難，卻不見一位法僧出現？”
涅槃黑佛回答的很快：“我哪裏知道？法僧們又不是我孫子，他們去哪裏難道還要跟我彙報一下不成？”
蔣先生把目光落在了青衣僧人們身上，尤其是那幾個端坐在原地，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的老僧們。
這些老僧，也都是五台山各寺廟的主持。
包括之前用生命來攔截我的老僧在内，起碼有十多個。
從靈魂波動上來看，他們并非是法僧，也不懂降妖伏魔的手段。
但從他們鎮定自若的表情上來看，他們對于涅槃黑佛一事肯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蔣先生歎了口氣，說：“各位，佛門到底想做什麽？”
“現如今中土面臨魔災之劫，不管是誰都在竭盡全力的爲中土而戰，也爲自己而戰。”
“五台山身爲佛門聖地，不但沒有法僧前往戰場幫忙，反倒是縱容涅槃黑佛，甚至做出了割據八百裏太行山的行爲。”
“各位，我需要一個解釋。”
老僧們一言不發，宛若雕塑。
看的我牙癢癢的。
這群老家夥，事情都已經明朗了，還在那裝神弄鬼，一言不發！
涅槃黑佛都招了，你們還硬挺個什麽勁兒啊！
蔣先生認真的看着各位老僧，各位老僧則面無表情，念佛的繼續念佛，轉佛珠的繼續轉動佛珠。
于是蔣先生很快就放棄了詢問這群老僧的想法。
他們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就像之前自殺的兩位高僧一樣。
連死都不怕的人，基本上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了。
我心中一動，笑着說：“黑王殿下。”
涅槃黑佛轉頭對我冷笑道：“手下敗将！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
“要不是那個死變态找上門來，你現在應該在大西洋看海景了！”
我氣的鼻子都歪了。
你現在一個俘虜，還這麽牛的嗎？
我看了蔣先生一眼，說：“蔣先生，能不能讓我問這家夥幾個問題？”
“或許能解決掉您心中的疑惑。”
蔣先生微笑着說：“盡管問就是，他若是敢說謊，身上必然會出現裂縫！”
“如果他不說的話也沒問題，我打的他身上出現裂縫！”
涅槃黑佛被氣的哇哇怪叫：“姓蔣的！咱們才是一類人！”
“這種連問心之路都沒走過的小垃圾，有什麽資格來問我？”
蔣先生不耐煩的說：“他半年之内，從一個白身達到了A級！你呢？從白身到A級用了幾十年？還是上百年？”
“你現在看不起他是個A級，等他走過了問心之路，他能打的你喊佛祖你信不信！”
“是俘虜，就在那老老實實的聽話！不聽話就把你敲碎！”
涅槃黑佛頓時蔫兒了。
他咬牙切齒的說：“我是不死的！有種你就真的把我敲碎！”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耐煩的對我說：“張知穆！你到底想問什麽趕緊問！”
“别惹我不開心！”
我神色稍稍凝重，問道：“五台山的法僧們，到底想做什麽？”
涅槃黑佛回答的飛快：“我不知道！”
“咔嚓”一聲，他的臉頰上再次出現了一道裂紋。
他驚的幾乎要魂飛魄散，大聲說：“我知道！我知道一點點！”
“該死的！别對我用這種手段！”
“張知穆，五台山想要……”
他話還沒說完，兩位老僧陡然睜眼，手裏的袈裟同時飛了出去，劈頭蓋臉的就朝涅槃黑佛卷去。
但蔣先生卻輕歎一聲，身子驟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兩件袈裟就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中。
與此同時，旁邊的鎮魔兵如狼似虎的把那兩位老僧給拽了出來，不由分說的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兩位老僧，明顯是不想讓涅槃黑佛說什麽。
但他們越是這樣做，我們反而越感興趣。
五台山的法僧們究竟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