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沒有一個敢走過來。
我不願意跟十幾歲的小沙彌計較,笑着指了指窗外,示意他們先出去站着。
也不知道小沙彌是不是把我當成魔頭惡棍了,紛紛呐喊一聲,然後咬着牙,拎着掃把拖布朝我撲來。
都是十幾歲的孩子,犯不着下狠手。
所以我一手一個,拎着衣領就丢了出去。
頃刻間,大雄寶殿裏面就清淨了很多。
然後我才拍拍手,對兩個鎮魔兵說道:“你們守在門口,不相幹的人不許進來。”
鎮魔兵早已經對我欽佩至極,立刻拎着符文戰刀守在大雄寶殿門口。
我則繼續在大雄寶殿裏面溜達。
趁着現在,我想看看涅槃黑佛留在這裏的痕迹。
按照我的想法,涅槃黑佛是個禁忌,也是中土明令銷毀的東西。
清涼寺的法僧們既然要養,就必須要找一個隐秘點的地方。
地下室,或者暗室才是最合适的。
而且這地方還必須有鉛闆,因爲鉛闆能夠最大限度的隔絕靈魂氣息的外溢現象。
不然的話,五台山這麽多寺廟,這麽多灰衣法僧,總有人能察覺到涅槃黑佛的存在。
我在大雄寶殿周圍認真的尋找着。
但這座大殿跟其餘寺廟的一樣,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區别。
我試圖用靈魂震蕩的方式來尋找鉛闆隔離的位置,卻眼角一瞥,看見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人正在那慢慢的掃地。
這下瞬間讓我對他産生了興趣。
雖說灰袍不一定就是法僧,但法僧卻一定會穿灰袍。
還有一點就是,整個清涼寺的僧人們都被集中在了外面的廣場上。
就剛剛被我丢出去的小沙彌都沒能逃脫。
可這位灰袍老僧卻依舊不緊不慢的在那掃地。
似乎什麽事都無法阻攔他一樣。
我饒有興趣的盯着他,見他絲毫沒有轉頭的意思,便開口問道:“别掃了,掃不幹淨了。”
那灰衣老僧頭也不擡,淡淡的說:“正因爲掃不幹淨了,所以才更加要好好的打掃。”
“這裏太髒了。”
我看着光潔如新的地闆,知道他意有所指,便說:“早知道掃不幹淨,當初就不該弄髒這裏。”
“你看,連佛祖都閉眼了。”
灰衣老僧依舊在慢悠悠的掃地。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像沒有半點情緒波瀾一樣。
“大家的眼睛都被髒東西給迷了,所以才會把這裏攪的烏七八糟,污穢不堪。”
“老僧勸了,卻沒用。隻好幫他們好好的清掃。”
“隻可惜啊,老僧能把大殿裏的灰塵掃幹淨,卻不能把他們心裏的污垢給掃幹淨。”
我冷冷的說:“助纣爲虐,坐看涅槃黑佛吞食人心。”
“你就算把他們心裏的污垢給掃幹淨了,又怎能把自己心裏掃幹淨!”
那灰衣老僧猛地怔住,然後手裏的掃把咔嚓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他轉過頭來,一張蒼老的臉上滿是皺紋,雙眼之中盡都是驚恐的神色。
“我也髒了嗎?”
“不!不!我沒髒!”
“我從來沒有跟他們摻和在一起!我隻會掃地,誦經,掃地,誦經。”
“我心裏始終是幹淨的!”
我猛地向前走了一步,厲聲喝道:“當你決定袖手旁觀的時候,你的心就已經髒了!”
“髒心人,你口口聲聲想要掃幹淨他們内心的污穢!卻不成想你自己也已經污穢不堪!”
“髒心人!告訴我!涅槃黑佛的道場在哪裏!”
五台山是文殊菩薩的道場。
涅槃黑佛想要在幾十年内達到S級,也一定有自己的道場!
他翻譯高深佛經,并且吞食人心的地方就是這裏!
隻要我找到了涅槃黑佛的道場,這件事就能有一個定性。
到時候誰都沒辦法多嘴說什麽。
那灰衣老僧被我吓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大聲說道:“老僧的心還沒髒!”
我得勢不饒人,厲聲喝道:“你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師兄弟們挖人心髒,然後擄掠活人!”
“你卻因爲畏懼或者包庇,連個屁都不敢放!”
“你的心不髒,難道我的心髒了?”
“老秃驢!涅槃黑佛還會再次食人心髒!這樣的人,你們難道甘願稱他爲佛?”
“就算是佛,那也是一尊邪佛!一尊黑佛!”
“倘若你還要包庇自己的師兄弟,包庇涅槃黑佛,你就算是念一千遍,一萬遍佛經都沒用!”
我這幾句話說的聲色俱厲,甚至爲了凸顯自己的氣勢,我還向前邁步,每說一句,都要向前猛跨一步。
這灰衣僧人本來就心中有愧,被我用靈魂力量一逼,登時方寸大亂。
他騰騰騰的連退好幾步,直到靠在牆角位置才總算是停了下來。
灰衣老僧喃喃的自言自語:“是啊!我這些年來念誦佛經,就是爲了給自己贖罪。我真的髒了心嗎?”
“可是,可是師兄師弟們都說,佛經之中藏有增長靈魂的秘密。隻有涅槃黑佛才能翻譯的出來。”
“我們供養涅槃黑佛,其實就是在造福中土!”
“靈魂是所有人的根本,隻有靈魂足夠強大了,我們才足夠強大!”
“我錯了嗎?”
我大喝一聲:“咄!”
“你還不明白嗎?靈魂的純淨才是根本!”
“你們依靠殺人取心,供養黑佛才得到的靈魂強大,那又如何?”
“靈魂一味的強大,卻失去了自己的本意!你們能走得過問心之路嗎?”
“走不過問心之路,再強大的靈魂,也會漸漸失去本心,變得越來越瘋狂!”
這一聲如同當頭棒喝,灰衣老僧臉上的迷茫瞬間消散。
他恍然說道:“沒錯!”
“大雪山寺的迦葉上師,廣慧寺的天宏大師,少林寺的一念大師,都已經走過了問心之路。可我五台山法僧雲集,始終無一人能夠找到自己的路!”
“就是因爲我們迷失了本心?”
“張知穆先生,今日一見,我才幡然醒悟。”
我皺了皺眉,這灰衣老僧好像是在刻意恭維我。
雖然我剛才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我也不認爲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僧連這點都想不明白。
他好像是故意在讨好我一樣。
我沉聲說道:“還沒請教大師法号!”
那灰衣老僧苦笑道:“以前老僧法号解算。”
“但後來,老僧覺得配不上這個名字,于是就再沒用過。”
“寺廟裏,有人喊我師兄,有人喊我師伯,也有人喊我師祖。”
“時間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自己該叫什麽了。”
他說話的時候禅味很濃。
但我卻有點着急了,問道:“名字隻不過是一個代号而已。解算大師,你叫什麽都無所謂的。”
“我現在隻想知道,涅槃黑佛的道場在哪來。”
解算大師眨巴着眼,之前僞裝的迷茫和無助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瞬間閃過的精光。
他微微挺直了腰,說:“法僧的事情老僧管不到!”
“但清涼寺自主持以下,所有人都不曾參與其中!”
“你肯放過他們,我就告訴你涅槃黑佛的道場位置!”
我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開玩笑,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還敢跟清涼寺的主持求情!
說白了,供養涅槃黑佛這件事,絕不可能瞞得過清涼寺主持。
雖說辦這事的一定是灰衣法僧們幹的,但清涼寺主持必定也是難辭其咎。
甚至我還懷疑清涼寺的主持跟灰衣法僧們是一夥的。
我可以放過清涼寺那些什麽都不懂的小沙彌。
但絕不會放過清涼寺的主持。
解算大師見我轉身離開,急忙向前走了幾步,大聲說:“找不到涅槃黑佛的道場,也找不到所有參與此事的法僧!你們就算是沒有證據!”
“現在兩位主持因你而死,如果你們沒有關于涅槃黑佛的證據,你的處境會很糟糕的!”
“五台山的後台有很多人都會抓住這個機會!”
我冷笑道:“解算大師,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是一心爲了五台山的佛門弟子?還是孔家留在這裏的暗子?”
“你的立場,很危險啊!”
解算大師沉默不語。
他的确是有多重身份的人。
一邊是五台山的灰衣法僧,毫不起眼。卻願意爲了主持和其餘僧衆們跟我求情。
另一邊也八成跟孔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否則的話爲什麽想在這個時候坑我一把?
沒錯,我就認爲他想坑我!
借助涅槃黑佛的道場來坑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