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在明旗長沒跟我說，但他卻在地圖上重點做了标注，還謀劃了最少三條路線，從三個方向通往黑潭瀑布。
更不要說黑潭瀑布的智慧生命數量，生命形态，以及文化傳承，都有極其詳細的注解。
如此詳細的地方，都說明第九護國軍想要拿下黑潭瀑布。
隻不過碎骨峽的戰敗，讓第九護國軍損失慘重，八千護國軍戰死沙場，就連旗長秦在明都斷了一條腿。
我之所以選擇黑潭瀑布，也是因爲黑潭瀑布是極惡魔尊重要的魔奴來源之地。
現在極惡魔尊遲遲拿不下中土建造的鋼鐵城池，必定會想辦法從黑潭瀑布周圍尋找魔奴的來源，然後繼續進攻中土。
秦在明贊賞的看着我，說：“能一眼看出黑潭瀑布的重要性，宋君子的眼光果然沒錯！”
“隻是，你打算以護國軍的身份進入黑潭瀑布，還是以人類夜行人的身份進入？”
我笑着說：“都不選，我選叛逃夜行人的身份！”
秦在明苦笑道：“你看出來了？”
我輕輕點頭。
中土的民間夜行人跟護國軍之間矛盾很大！
這一點從我進入三山大峽谷的前進基地就能看出來。
護國軍看不起夜行人，把夜行人當牛做馬使喚。
偏偏夜行人們又都是有手段通天的人，隻不過無法抵擋熱武器，才不得不忍氣吞聲，任憑護國軍壓在自己頭上。
這點矛盾在社會上或許不會顯得有多突兀，但是在地下世界，矛盾就會無限放大。
在這種情況下，必定會有心高氣傲的夜行人選擇叛逃。
他們叛逃之後，必定會受到護國軍的通緝。
這種人無法通過正常通道回到中土，隻能一邊在黑暗無比的地下世界裏遊蕩，一邊想辦法尋找逆行通道返回中土。
哪怕是死，都得死在中土。
在這種情況下，像黑潭瀑布這種可以避免魔氣侵襲的地方，毫無疑問是最合适叛逃夜行人藏身的。
而極惡魔尊麾下相當一部分魔奴，就是這些叛逃的夜行人。
秦在明說：“夜行人也是中土人，守衛中土，人人有責。他們擁有護國軍不曾擁有的力量，自然要爲了中土做一些貢獻。”
“更何況，夜行人必須要被監管起來！”
“這是總長府和執政院共同的看法。”
我苦笑道：“夜行人可以被監管起來，但沒必要如此壓榨。夜行人也是人，誰都不願意被強行征調來到這裏。”
秦在明說：“不強行征調，夜行人絕不會來碎骨峽參戰！”
“我們沒有選擇！”
“并且，護國軍也不是沒有給他們出路。隻要夜行人在護國軍中服役達到三年，就有權利返回中土。并且還會得到中土的獎勵。不管是錢财，還是地位，亦或是屬于夜行人的特殊資源。”
“我們并沒有虧待他們！”
我輕聲說道：“可是，有多少夜行人能在這裏熬過三年的？”
秦在明這次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道：“能熬過三年的，隻有十之二三！”
“但我們護國軍的死傷不更慘重嗎？這麽多年來，護國軍一直在抽調人手，也一直在陣亡！”
“光是之前的碎骨峽突襲戰，我們就陣亡了八千好兒郎！我們都如此，夜行人憑什麽就堅持不下來？”
我滿臉無奈。
秦在明這是拿護國軍的标準來要求夜行人。
但問題是，夜行人不是軍人。
他們沒有堅強的毅力，沒有爲國捐軀的理念，也沒有爲了保護他人，敢于犧牲自己的想法。
所以護國軍的要求越嚴格，夜行人的逆反心理就越嚴重！
這樣下去，遲早會有更多的夜行人反叛，這樣對誰都不好。
中土抵抗天魔，必定是夜行人跟護國軍一起聯手才能做到。
我沒有再勸。
夜行人和護國軍之間的矛盾不是短時間内能消除掉的。
或許宋君子成立特别案件處理中心，也是看出了雙方的矛盾，想要居中調解。
畢竟不管是夜行人還是護國軍，真正的敵人都隻有天魔。
……
我們沒有跟秦在明旗長讨論夜行人和護國軍的關系，而是駕駛着一輛步戰車，載滿了需要的物資後就駛入了黑暗之中。
我們走的時候悄無聲息，就連城頭上的護國軍們，都把我們當成了探索隊。
坐在步戰車的副駕駛位置，我忍不住回頭去看。
碎骨城的探照燈依舊明亮，我甚至還能看見城頭上走來走去的護國戰士。
隻有前面的黑暗，深邃的似乎要把人完全吞噬掉一樣。
這一去，前路未知，渺渺茫茫。
或許我們永遠都回不來了。
也或許，我們能完成宋君子交代的任務，斬殺極惡魔尊，然後讓第九作戰旗奪回碎骨峽。
車輛一直前行，很快就再也看不見碎骨城散發出來的燈光。
這條路經過了長年累月的步戰車壓迫，早就形成了一條相對完善的道路。
雖然沒有柏油路，但地面平整，一些崎岖坎坷的地方還經過了人工開鑿。
從這一點上來看，說明護國軍對這裏的确是用心在經營。
隻不過碎骨峽戰敗之後，這條路上時不時的看見鮮血凝固後留下的痕迹，一些地方還有白骨橫七豎八的被丢在那。
白骨是戰死的護國軍留下的，上面的血肉都被魔奴們啃噬一空。
還有一些殘肢斷臂和爆炸後留下的深坑。
很明顯，是有護國軍抱着高爆手雷，跟魔奴同歸于盡。
我幾乎能想象到，碎骨峽失守之後，到底有多少護國軍拼死戰鬥，哪怕是自己身死，也要遲滞魔奴們前進的腳步，給大部隊争取退回碎骨城的機會！
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步戰車在這條血肉之路上一直前行，大概兩個多小時後，鄧伯川才說：“馬上就到冥河了。”
“到了冥河，我就會逆流而上，順着河岸通道前進。”
“這條路不太平，小心有魔奴襲擊。”
平心而論，步戰車的目标比較大，但攜帶物資多，火力也算兇猛，最主要的是，地下世界遼闊無比，我們光憑兩條腿走路，基本上走不了多遠。
兩害相比取其輕，了不起在關鍵時候丢下步戰車，然後我們再遁入黑暗中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鄧伯川在碎骨城下陣斬了沒臉面魔奴，所以導緻魔奴們畏懼，紛紛退走。
反正我們走了足足七八個小時，始終沒遇到一個魔奴。
稍稍計算了一下，我們現在距離碎骨城最多也就有八十公裏的直線距離。
隻不過來的時候道路崎岖，彎彎繞繞，所以七八個小時都才走到這。
因爲一直沒遇到魔奴襲擊，衆人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們甚至還有時間弄了點幹糧吃吃。
午餐肉和壓縮餅幹很難吃，卻是軍中标配，能量高，熱量足，吃一頓能頂六七個小時都不帶餓的。
吃飽喝足之後，我們才駕駛着步戰車繼續沿着冥河河岸逆流而上。
一路上，冥河激蕩的水流聲掩蓋了步戰車的發動機轟鳴聲，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遇到魔奴襲擊。
這下就算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阿諾都忍不住犯嘀咕了。
魔奴在地下世界橫行霸道，肆無忌憚。
它們把整個地下世界都當成了自己的地盤兒，但凡是遇到其餘生命，都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然後用自己身上的魔氣來感染對方。
但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魔奴們都去睡覺了？
正所謂事有反常即爲妖。
魔奴不出現，我們反倒是越是擔心。
這群家夥到底憋着什麽壞水呢？
要知道低級魔奴雖然是白癡，但像是厲害一點的魔奴，依舊保持着原本的智商。
他們要是對碎骨城的護國軍謀劃什麽，怕是真的得多個心眼兒。
越是往前走，步戰車裏的氣氛就越是沉悶。
直到鄧伯川駕駛着步戰車拐過一道彎後，才忽然一腳踩下刹車，喝道：“熄燈！”
他飛快的熄火，關燈。
刹那間，原本還在低沉轟鳴的步戰車瞬間就隐沒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見。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透過車窗玻璃朝外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我看見了一幕極其詭異的畫面。
就在前面幾百米的位置，幽藍色的光芒閃閃爍爍，照亮了河道兩岸。
河道兩岸，不知道跪着多少穿着各異的身影。
他們匍匐下拜，然後又站起身來。
往前走幾步之後，又再次匍匐下拜，然後再爬起來。
如果是人的話，我也不會如此震驚。
因爲朝拜這種行爲不管是哪個民族都會有。
讓我詫異的是，這些身影分明是一群四肢着地，全身毛茸茸的……
大狗？
地下世界的大狗？
還是一群會朝拜的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