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認識了多少青年俊傑,也不知道見過多少妖魔鬼怪。
在這幾年裏,他結識了不少意氣風發的少年,也見過不少豪氣萬丈的豪傑。
他一直在默默地尋找着能跟自己志同道合的同伴。
有些人非常符合他心中的預期條件,卻不願意成爲被束縛的特别案件處理中心成員。
比如我哥張庭軒,比如何無命。
也有些人跟他一拍即合,認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認爲夜行人們的強大實力,對這個世界已經産生了威脅,如果不及時限制住夜行人,遲早要出大亂子的。
所以,他們響應了宋君子的号召,約定一旦特别案件處理中心成立,就會毫不猶豫的加入其中。
鄧伯川就是這種人。
還有些人則根本就不屑宋君子的理念,認爲他是天方夜譚,嘩衆取寵。
特别案件處理中心最多運營個一年半載,然後在寸功未建,且消費很大的情況下被裁撤。
跟着這樣的人是沒有機會的。
沒人看好宋君子。
他們更看好監察廳的那位總監察長大人,夜行人嘛,就是拿來用用,消耗掉也就是了。
這群桀骜不馴的家夥根本就不能爲中土所用。
夜行人們向往自由,他們不可能被束縛起來的。
所以這幾年裏,跟宋君子志同道合的人很少。
鄧伯川算一個,這位叫阿諾的少年也算一個。
鄧伯川看着後視鏡上挂着的照片,說:“這就是一個幹巴巴的少年,十五六歲有沒有?”
“他是我們的第三位成員?”
我說:“隊員是宋君子大統領親自挑選的,你有意見的話,可以反映給大統領。”
一提到宋君子,鄧伯川立刻挺直了腰,大聲說:“既然是宋君子大統領挑選的,那肯定沒錯!”
我好奇的看了鄧伯川一眼,這家夥一看就是那種桀骜不馴的主,一般都是天老大,老子就是老二的性格。
他實力也是有的。
輕輕松松就把魔奴給收拾了下來,還順帶錘死了一具蟲屍。
這種人按理來說誰都不會服,可看他的模樣,偏偏卻對宋君子服氣到了極點。
我說:“阿諾這人是湘西趕屍匠一脈。”
“若是論對天下僵屍的理解,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得上他。”
鄧伯川好奇的說:“他今年多少歲?我看照片,應該不超過十五歲吧?還隻是個孩子。”
我說:“十九歲。比我小一歲。”
“照片是三年前拍的,相貌是年輕了點,長得也瘦弱了點。但你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裏嗎?”
鄧伯川問道:“住哪裏?”
我說:“京都東南,亦莊的義莊。”
亦莊是京都輕工業基地,那裏有很多知名企業和加工廠。
但亦莊的義莊,卻是一個讓夜行人們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那地方是存儲屍體的。
屍體其實是不用存儲,基本上人死後直接埋了就行,誰閑的蛋疼去存儲屍體啊?
所以有資格被存儲的屍體,都是有問題的屍體。
比如被貓狗驚擾,出現詐屍迹象的僵屍,再比如枉死的人怨氣不散,尚未出殡,屍體就跑出來報仇的家夥。
至于那些被各地夜行人送來的僵屍,邪屍,以至于義莊裏存儲的屍體越來越多,其中甚至還有屍王這種級别的存在。
鄧伯川也是在京都一帶混的,自然知道亦莊的義莊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倒吸一口涼氣,說:“就是那個連燒都不能燒掉的義莊?”
我說:“沒錯,就是那個燒都不能燒掉的義莊!”
要說屍體有問題,一把火燒掉最是簡單不過。
但這地方的僵屍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粗略一算,少說也有三百多具。
這麽多的僵屍,每一具要麽是怨氣沖天,要麽就是屍氣彌漫。
還有一些毒屍,光是弄出棺材,冒出的毒氣就能禍害周邊百姓了。
至于燒掉,開玩笑。
僵屍一燒,怨氣散逸,屍氣橫行。
那時候周圍的百姓們才會遭了大難。
所以亦莊裏的僵屍從來沒人敢燒,但僵屍存儲的數量多了,外面還有人源源不斷的給送過來,這裏的問題遲早會爆發的。
萬一僵屍屍氣過重,導緻僵屍們集體詐屍,那樂子可就大了。
三年前,在宋君子的提議下,年僅十六歲的阿諾就從湘西出來,住進了義莊裏面。
從那以後,阿諾就再也沒離開過義莊一步。
而亦莊的僵屍們,同樣也沒有出現過一次事故!
三年了,亦莊仿佛消失在了人們視野之中,甚至很多人都忘記了亦莊還有這麽個邪門的地方。
我一邊開車一邊說:“所以,你别看阿諾年輕,但他得的是湘西趕屍匠的真傳。”
“中土對于僵屍操控最厲害的也就兩個流派,一個是湘西的趕屍匠,一個是鄂北的禦屍人。”
“現在禦屍一脈已經沒落,幾十年内都未必有高手出現,而阿諾,則是湘西趕屍匠的真正嫡系傳人。”
鄧伯川啧啧贊道:“厲害,厲害。難怪宋君子大統領看中了他。”
“既然如此,心性應該是很不錯的。”
我倆一路閑聊,一路順着公路狂奔。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就抵達了亦莊。
此時的亦莊正是工業建設剛剛起步的時候,就連亦莊工業園都在緊張的施工之中。
我們順着忙忙碌碌的街道和工地,趁着黑暗一直前行,隻見越往前走,路上的車輛和行人就也少。
我按照導航的提示一直往前,不多會兒就拐進了一條水泥路。
水泥路兩邊都是法國梧桐,梧桐樹後,則是一片尚未施工的工地。
這幾年中土的經濟發展瘋狂前進,到處都是未開發的土地,有些被圈了起來等待蓋房子,建工業園,也有些沒被圈起來,現在還被農民種植着莊稼。
順着水泥路往前走了幾公裏,導航就提示我到地方了。
我把車燈切換成遠光,朝左右看去,立刻就發現了那座夜行人聞之色變的義莊。
當然,現在的名字叫殡儀館。
我把車停靠過去,剛一下車,就聞到了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惡臭味。
這是僵屍身上獨有的味道。
我招呼初一下車,稍微靠近了一些,初一身上清冷的香味讓我心曠神怡。
至于鄧伯川。
這家夥早就習慣了各種屍臭味,倒也顯得滿不在乎。
殡儀館的大門是關着的。
我上去搖晃了幾下,鐵栅欄就發出了咣當咣當的聲音。
然後我大聲說道:“阿諾兄弟在嗎?”
殡儀館的二樓忽然亮起了一束微弱的燈光,燈光很昏暗,應該是蠟燭釋放出的光芒。
緊接着,我聽到窗戶打開的聲音,擡頭看去,才發現一個瘦弱的少年站在窗戶邊上,正冷冷的注視着我們兩人一屍。
他看見我和鄧伯川的時候還不怎麽樣,但看見初一的時候,臉上頓時出現了一抹狂熱。
緊接着,阿諾從窗戶上一躍而下,然後翻身一躍,已經越過欄杆,站在了我們面前。
準确點說,是站在了初一面前。
我見他如此身手,兩米多高的欄杆連借力都不用,直接就翻了過來,于是心中默默喝彩一聲。
但這家夥卻幾點都沒禮貌的盯着初一看,讓我心中暗暗惱火。
正準備發飙的時候,阿諾忽然說道:“屍仙不能吃血食!”
“屍仙雖是屍,卻也具備仙的某種特性。”
“血吃多了,會影響她的大腦發育。”
“還有,你就是張知穆?”
他主動伸出手來,我也伸手去握。
但就在我伸手的時候,這家夥卻悄無聲息的後退一步,避開了和我握手。
他皺着眉頭說:“你身上很臭!”
我特麽。
我今晚上剛從金碧輝煌的包間出來,還沒來得及洗手洗臉,當然是臭烘烘的。
尤其是那些讓人惡心的蟲子,哪怕是想想我都覺得毛骨悚然!
我身上的臭味,必定是那些蟲子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