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哥再沒跟王瘸子說一句話,開車帶着我揚長而去。
路上的時候我沉默了很久,才勉強接受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直到下山之後,我哥才把車停了下來,指着後備箱的兩箱子錢說:“這些錢都給你。”
我吓了一跳,說:“哥……”
我哥打斷了我的話:“聽我說!”
“這錢給你,不是讓你花的,是給有需要的人用的。”
“至于什麽是有需要的人……”
他說到這的時候,把一本小冊子丢了過來,告訴我:“好好看,認真看。裏面有很多東西你都用得着。”
我想打開冊子看看,我哥卻說:“不急,回家了再看。”
“咱爸那邊,先瞞着點吧。以前我是混賬了點,對不起他老人家。”
“還有,這張銀行卡給你,裏面是我這幾年賺的錢,都是幹淨的,沒有違法亂紀,也沒賭錢。”
“卡裏大概一百多萬,你想花就花,不想花就給咱爸留着。”
我倒吸一口涼氣。
一百多萬!
不是,你有一百多萬,開這破面包,穿的破破爛爛?
虧我還尋思着在附近日化廠給你找份裝卸工的工作。
我說:“幹嘛要我做這些事?”
我哥笑着摸了摸我的腦袋:“我快死了。”
“刀子,你從小就聰明,有些事我也不瞞你。”
“五年前我離家出走,幹的是背屍的買賣。你知道嗎?就是從湘西死人墳裏面把僵屍背出來。”
“幹這一行賺錢多,但也容易招惹髒東西。我背僵屍的時候,被僵屍吸了精氣,身體早就垮了。”
“後來我改行去當肉餌,就是拿自己的身子抹上人血去當誘餌,在深山裏面釣人皮屍衣。就是那種人死之後,靈魂附着在斂服上面,深更半夜到處飄蕩的玩意兒。”
“這活兒死亡率很高,我們一起去的十三個人,死了九個。我也被人皮屍衣纏住,一身陽氣洩的七七八八。”
“這幾年我攢錢不少,但都是拿命換的。”
我哥說的輕描淡寫,但我聽的是驚濤駭浪。
我從沒想過我哥這五年的經曆竟然如此匪夷所思,曲折離奇。
先不說這三百多萬的髒錢,光是從死人墳裏背僵屍,用自己的血肉去釣人皮屍衣這些事,就讓我感到驚心動魄了。
可以說,我二十來年的世界觀,在今天晚上被颠覆的七七八八。
那些曾經以爲是故事的東西,其實都在一些你永遠到不了的地方真實存在着。
我坐在車裏看着我哥,他雖然胡子拉碴,穿着破爛,但臉色紅潤,雙眼銳利,完全不像快死的樣子。
但他把自己的經曆一字一句的娓娓道來,卻讓我産生了一種,我哥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僥天之幸的感覺。
兄弟二人多年不見,我和我哥一聊就是幾個小時。
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哥說,我聽。
說他五年來的經曆,說他遇到的老闆和朋友,說跟他一起共患難的朋友們,也說這個世界上,我不曾接觸過的那些奇聞怪談。
我越說越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昏昏沉沉的給睡着了。
直到外面太陽照的我眼睛生疼的時候,我才猛然驚醒。
我躺在面包車的副駕駛上,旁邊早已經空空如也。
我一骨碌就從座椅上爬起來,大聲喊:“哥!”
“哥!”
打開車門,隻見外面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面包車靜靜地停在縣城邊的四季公園停車場裏面,周圍隻有早起晨練的老人。
我哥走了。
他走的時候留下了一本小冊子,還有接近三百萬的髒錢。
我精神一陣恍惚,隻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但破面包車和車裏面的髒錢,卻時時刻刻提醒着我。
我哥回來過,然後又走了。
我失魂落魄的開着破面包車回了縣城的出租房,這是我爲了方便拍短視頻租的一間平房。
拿着手機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
我哥不讓我告訴爸爸。
事實上,告訴我爸真的一點用都沒。
更何況,就我爸那性子,知道了我哥這幾年的經曆,指不定會說一句死了活該。
我歎了口氣,坐在桌子旁發呆。
三百萬髒錢,這筆錢給我,我怎麽處理?
要知道法律中可是有一條:巨額财産來源不明罪,這個罪名成立的标準好像是三十萬以上。
我這三百萬,要是被人知道該咋弄?
這事真的是越想越煩,最主要的還不是錢的問題,是我哥的下落。
他失蹤了五年,跑回來才一天,丢給我一大堆疑惑和亂七八糟的髒錢,然後就又消失無蹤。
他還有沒有把我當家人?有什麽事就不能公開說嗎?
我一邊生悶氣,一邊拿出我哥留給我的小冊子認真的看。
這小冊子是手寫的,很明顯是我哥的字迹。
上面一筆筆記錄着都是髒錢的數目,那一連串的數字看的我頭暈。
起碼都是幾十萬的買賣,偶爾還會有幾百萬的大筆金額。
再往下翻,是我哥對于髒錢的使用方法。
什麽樣的人能用髒錢,什麽樣的人不能用。
什麽樣的東西能花錢買,什麽樣的東西不能買。
這一部分我看的很認真,因爲我還有三百萬的髒錢等着用掉,這東西留在手裏時間越久越容易被人發現。
我可不想因爲巨額财産來源不明罪被人叫去喝茶。
看完了髒錢的使用手冊後,緊接着就是我哥記錄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及行走江湖上的一些禁忌。
比如在湘西背僵屍,在深山裏面用活人來釣人皮屍衣等等,全都被我哥記錄了下來。
這部分内容最多,也最精彩,也最實用。
如果我要走我哥這條路,這部冊子能讓我避開很多彎路。
這時候我才明白我哥爲什麽把這部冊子丢給我,這簡直就是一本關于隐秘事件的百科全書。
這部分内容看的我如癡如醉,直到夜幕降臨,肚子餓的咕咕叫的時候,我才聽見窗戶外面有人說:“張知穆,張知穆!你想知道張庭軒的下落嗎?”
我猛然擡頭,這才發現一個穿着黑衣,戴着皮帽子的男子在窗外對我咧嘴一笑。月光之下,我發現這人臉色慘白,牙齒漆黑,容貌醜陋猙獰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