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萦繞在他的心間。
也于此時,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顆荒誕的種子,靜靜地等待某日,破土發芽。
不過劉啓現在,卻并未留心于此事之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有餘力,靈念一動,無形之風與有形之風便再次湧動,貫通全身。
這感覺,劉啓可謂無比熟悉。
他借星靈的寰宇玄陣破界而出,降臨此方天地,雖說也是全了當時之願。
可是,他從沒料想過,過程會如此的波折驚險,而他,則無力抗拒,遭遇重創,軀身殘破,甚至可以說,變得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自青雲宗蘇醒以來,他便始終提着一口氣,争分奪秒,心弦緊繃,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片刻懈怠。
也是直到這時,軀神俱定,他的心,才終于稍稍安定下來。
按照如此發展,不過一兩天清修之後,便能啓用命宮。
劉啓也沒有試圖再吸收一株靈緣寶藥。
隻因他此刻軀體雖未盈滿,卻已有不堪重負之感,識海與瑤池亦是幹涸太久,同樣不宜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内,再次承受生機與靈緣的洪流沖擊。
這倒讓劉啓久違的“空閑”下來,給了他時間,好好地審視己身。
靈念沉入體内。
直奔懸浮在丹田瑤池之上的八色團光而去,這東西,他早就想弄個明白!
可不過片刻之後,靈念便灰溜溜地從八色團光之中退出。
這八色團光,紅藍白黃紫青灰綠,又有空間崩碎,明月高升,零落星光。
十三緣屬,除卻陽日與時宙,其餘足足十一個緣屬的大道之力,竟被悉數熔煉入團光之中。
而且并非道道分明,雖稱不上混融一體,卻也錯綜糾葛,令人望之,目眩神迷。
其混雜之艱深,帶給劉啓的感受,甚至,并不遜色于天雷道法太多。
劉啓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從團光中辨明綠芒所在,可綠芒之中,隻有一片迷蒙的大道之力,劉啓明知其中雜糅了不知多少種巽道,卻完全無法将之一一隔清。
巽道都如此,其餘的,則更不用說了。
所以劉啓才灰溜溜地将靈念從中抽出。
這時,劉啓忽然想起眉心的本源巽道菩提葉與本源辰道菩提葉。
既然同源所出,或許,能從中得到破解八色團光的鑰匙也說不定。
何況,自得了這兩緣屬的本源菩提葉以來,雖然偶有想起,卻總被更緊急重要的事情橫亘在前,以至于一直不曾動用。
今日,倒也算恰逢其會。
“唉,有時機緣太多,也未必不是幸福的煩惱……”這般想着,劉啓催動神魂之力,眉心之處,頓時浮現出主體爲靈葉形狀的複雜紋樣。
随着神魂之力的灌注,整片靈葉都開始微微晃動起來,最後,在劇烈的牽引之下,一縷葉緣細線霎時間變得暗淡無光。
整片靈葉随之停止晃動。
一股初春的破寒清風自眉心溢出,将劉啓全身包裹,倒和當初星靈秘境的菩提一夢,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多時,破寒清風散去。
劉啓沒有片刻停歇,再度往眉心靈葉之中灌注神魂之力,靈葉再度顫動,也又在一縷葉緣細線暗淡無光之後,恢複平靜。
這一次,自眉心溢出的,變成了仲春時節的溫旭微風,同樣将劉啓渾身包裹。
不多時,又再度散去。
如此往複,不知過了多少次。
良久,劉啓身軀忽而一顫,随後吐氣如泓流,一身道法驟然綻出,就連周身之風,都被無端牽扯地瞬間凝滞。
不過,劉啓也當即反應過來,将渾身氣勢内蘊收斂,周身之風這才流動如初。
他輕聲喃喃:“這本源菩提葉,果非凡物,不過一天有餘,便讓我親身體會并參悟了不下百種巽道,若非我頭腦昏脹,實在無法繼續,隻怕,還能參悟的更多……”
說罷,他伸出手掌,摸向眉心逐漸隐去的靈葉印記,原本齊整的一片靈葉,此時一邊葉緣已有小片區域徹底變得灰暗無光。
但放眼整片靈葉,灰暗無光的區域,還不足百之一二。
劉啓感受着,心中已有計較。
“看來,沒有第二次的機會,既如此,下次便無需這般極限,待消化完此次所得之後,每日例行便可,沒想到,這本源菩提葉的參悟,還是個水磨功夫……”
畢竟,他的本源辰道菩提葉,還未曾參悟分毫,想到這,劉啓忍不住心中微微一樂,卻又生出時間實在不夠的幸福煩惱。
随後,靈念再動,轉向界壘已破的槍珠,細細體悟,不久之後,再度轉向……
一月之後,青雲宗内,小青峰上。
少年雙拳舞動,紫電在肌膚間遊走,一道道雷霆伴着勁風沖擊而去,卷起漫天的落葉塵灰,舉手投足,圓融和諧,帶着莫名的韻律,切合道法。
渾然不像是——一個半隻腳踏入衆生境後期的修士,所能擁有的架勢。
一套拳打完,少年收手而立,渾身向外蒸散出騰騰熱氣。
“不錯,你這紫雷拳,從前應該沒少下苦功夫,技法稱得上純熟深厚,而今左右開弓,雷法附靈,一朝頓悟,這半月來,算得上日有寸進,更是屢經蛻變,很不錯。”
劉啓在一旁含笑微微點頭,絲毫不吝啬自己的稱贊之詞,倒真有高人前輩的派頭。
宮天宇聞言喜不自勝,但是旋即又露出苦惱之色,“前輩,這紫雷拳,我雖算是突破了桎梏,可虛雷體,卻始終不得要領。”
劉啓卻依舊一臉淡笑,并未出言。
宮天宇見此情形,便自顧自地接着開口分析道:“父親已經借銀線雷髓爲我洗禮,體魄資質自然不成問題,所以,應該還是神魂與靈緣無法匹稱的緣故。”
“嗯,說得很好,然後呢?”
“可我能修煉紫雷拳,而且,我基本能确定,如此懸殊的表現,并不是由于修行的難度本身所造成,因此,若依前輩教導,便需要深究二者不同之處……”
宮天宇沉吟着,陷入長考。
劉啓定定站立,沒有開口,卻也沒閑着,而是将靈念探入血肉骨骼之中,嘗試着單獨勾連部分的雷霆符文顯化。
“我明白了!是——”
宮天宇忽然擡頭開口。
碰巧,劉啓的身上也同一時間迸發出無比強大的威勢,讓宮天宇的話戛然而止。
不過,宮天宇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習慣,隻等着劉啓收斂氣勢,也不問緣由,便緊接着剛才自己提出的問題,繼續解答。
“是我修煉紫雷拳時取了巧,我雖未分化胎光,無力掌握精細控制靈念的能力——
卻可以借左右開弓,讓靈緣湧流追上散分之靈念,所以,才能将紫雷拳完整施展。
可是,神魂與靈緣并不匹稱的根源未曾解決,而虛雷體的催使,渾身上下俱是竅穴,并沒有左右開弓一說。
所以,先前紫雷拳取巧之法,無法繼續照搬适用,也難怪,我一直嘗試,卻始終不得要領。”
劉啓臉上笑意更盛,“不錯,修行一途,審己,方能求得自渡,糾錯而明對,分假以辨真,你已算是入門了,在我眼中,這遠比紫雷拳與虛雷體的修煉,重要得多。”
宮天宇聽到此話,立即恭敬地抱拳行禮,滿懷感激地說道:“是,晚輩銘記。”
“呵。”劉啓搖頭失笑,“那麽,你想明白下一步該如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