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的速度雖然沒有降低,可空間亂流的速度,卻分明愈來愈快。
彼長,則此消。
來得及嗎?
劉啓距離空間漩渦已經不足百尺!
五十尺!
三十尺!
二十尺!
十尺!
可此時,在衆人眼中,那漫天飛舞的靈光碎片,幾乎已經與星圖重疊!
下一瞬,劉啓消失,空間漩渦泯滅,光柱隧道崩塌,整個寰宇陣劇烈一震,帶着整片天地,都猛然一顫!
随後光壁也在劇烈閃爍間,逐漸消解,直至看不出任何曾存在過的痕迹。
寰宇陣恢複如初。
道光法紋交織流轉,沾染歲月的沉重,靜靜訴說着,大陣的神秘與不凡。
柳清久久凝望着劉啓離去的背影,蒼然孑立,寰宇陣激蕩而出的劇烈波動惹得身後人仰馬翻,卻并未對其造成絲毫影響。
直到柳父柳母出聲呼喚,她才恍然回神,緊接着,便忽而驚覺,自己竟一直半懸于空,可自己,分明還沒有問道破境。
窺門境巅峰修爲,卻能淩空而立,踏空而行,這一點,就連當初劉啓都沒能做到。
她疑惑着環顧四望,這才發現,透過秋水清眸,整個世界,竟已是煥然一新。
水晶般透明夢幻的宇屬靈緣在視野之中輕柔流淌,點點綴明,仿佛有生命的精靈一般躍動,一股親切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也正是“他們”,無比溫柔地托舉着柳清,使其能夠淩立高空,不至墜落于地。
此番死裏逃生,獨屬于柳清的宇屬大道,赫然已經脫胎換骨。
“小清!”
“小清!”
柳父柳母再度呼喚。
柳清回頭望去,這才注意到,稍顯狼狽的衆人都在齊齊注視着自己。
她款款而落。
最前方的鍾無離與北冥思目露訝異,趕忙向前幾步,待到柳清站定之後慌忙詢問。
“小清,寰宇陣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小啓他……”
就在鍾無離與北冥思開口之時,柳父柳母還有劉正、劉恒、丁香已經一起圍上來,神情之中,滿是關切與擔憂。
柳清先是微微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在寰宇陣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衆人深感疑惑,不知?
“說來奇怪,我一入寰宇陣中,便不明原由地昏迷過去,即便中途短暫清醒,也立刻就被不知名的偉力再度擊昏,而第二次醒來時,我就已經到了寰宇陣外。”
聞聽此言,衆人的心髒都漏跳一拍。
這說了什麽?
跟沒說一樣。
可就是如此雲遮霧繞,才令衆人因未知而更加憂懼。
柳父柳母更是緊張地問道:“小清,那你……”
柳清微微一笑,示意他們安心,緊接着,朝向衆人解釋道:
“我沒事,啓哥應當也無恙,若我猜的不錯,是我們進入寰宇陣後,他察覺到我狀态不對,于是使了手段,将我送出寰宇大陣,而後又自己沖入空間漩渦。”
“可是……”北冥思有些猶疑。
他方才目不轉睛,卻依舊無法辨明,劉啓,究竟是被空間漩渦吸入其中,還是被亂流碎片,瞬息湮滅。
何況以現在來看,寰宇陣的強大與神秘,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
若真如柳清所說,是劉啓将柳清送出寰宇,那他,還安能留有餘力?
北冥思的疑問,也是在場衆人的擔憂。
柳清卻無比自信,聲音清冷地解釋道:
“北冥院長不必擔心,啓哥離去前甚至有時間向我告别,您也熟悉他,當知道,他既然如此做,定然是有把握的。”
北冥思眉頭一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其他人聽到柳清的回答,也是同樣表現得頗爲信服,沒辦法,誰讓劉啓在衆人心中的形象便是如此。
北冥思反應過來後更是連連點頭,淺笑着開口:“他向來算無遺策,既然他都這麽做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是我多慮了。”
鍾無離随後蓋棺定論,“好了,既然是小啓刻意的選擇,我們也不必過多讨論,相信他便好,就這樣,都散了吧。”
衆人心中的憂慮此時已消去大半,聽到鍾無離發話,便行禮後接連離開,到最後,寰宇陣旁,僅剩鍾無離與北冥思二人。
北冥思此時靜靜地走到鍾無離身旁,卻是将信将疑地問道:“小啓他,是真的?”
鍾無離淡淡搖頭,“我也不清楚,雖然小清這麽說,可這寰宇陣,實在太過神秘,不過——”
“不過什麽?”
“你也知道,畢竟是小啓,做到,似乎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鍾無離說着,嘴角勾勒出淺淺微笑。
北冥思聞言也是會心一笑,“呵,這倒也是,而且,我們——也的确需要這是真的,這方天地,可選不出第二個人,有能力去争那星空之外唯一的生機了。”
鍾無離這時卻是調笑着開口,“你應當說,我們也沒有這麽多的額外緣晶來再開啓一次寰宇陣了才對。”
北冥思哈哈一笑。
片刻後笑聲停歇,臉上的神色卻變得有些意味難明,他遙望着遠方,沉聲開口:
“師弟,那座宮殿,我一直沒動過,先前諸事未平,我便不曾開口,如今,小啓也已離去,我想,也許是時候告知你了,當然,若你需要,我可以一直保留着……”
鍾無離沉默良久,最後沙啞着開口,“稍後,我會去,麻煩師兄了。”
北冥思無聲點了點頭,随後瞥了一眼神情沉郁的鍾無離,歎息着離去。
而鍾無離就這麽枯站在原地,等了不知多久,才終于邁步離去。
片刻後,他便出現在一座偏僻狹小卻富麗堂皇的宮殿門前,他擡頭凝望,眼中盡是緬懷之意,可這宮殿,終究已與當年不同。
人,則更是如此。
他重重一歎,擡腳踏入宮殿之中。
殿中服侍的宮女們見到竟然有生人入殿,都顯得極爲意外,領頭的老宮女看到鍾無離的面容,更是表現得極爲錯愕。
鍾無離走到那老宮女面前,心中百感交集,輕聲開口:“芳姑姑,好久不見……”
那老宮女依舊不可置信地喃喃,“鍾少爺,原來是您……”
鍾無離卻隻是淡淡搖頭,“不算是我,至少,不全算是我。”
他看到芳姑姑眼中的疑惑,于是轉而說道:“不提這個了,池姨在裏面嗎?”
芳姑姑眼神驟然有些警惕,像是護崽子的老母雞,“鍾少爺找小姐是有什麽事嗎?”
“前塵舊事,終要了結。”
鍾無離幽幽一歎。
芳姑姑神情緊張,語氣似懇求一般,“那些事情,其實小姐一概不知,鍾少爺即便心有怨怼,也不該來找小姐,何況,鍾少爺您不是已經……”
鍾無離并不意外芳姑姑說得如此透徹。
她久居深宮,常伴池姨左右,識人斷物,煉得一雙火眼金睛。
而且,她又不像池姨那般纏綿病榻,這皇宮之内發生的劇變,她定然悉數收之眼底,猜出這些,也不奇怪。
所以他隻是淡然一笑,平和地解釋道:
“芳姑姑多慮了,我此行來,是想帶池姨和您離開此地,去我自己的府邸居住。”
“鍾少爺,是……說真的?”
“怎麽,不過十多年未見,芳姑姑便信不過我了嗎?”
那老宮女低着頭,一時無言。
鍾無離亦不再言語,而是從容邁步,朝向内殿走去。
芳姑姑望着鍾無離的背影,心中亦是五味雜陳,十多年前的青蔥少年,也成長到如今了嗎?
“姑姑,這男子是誰啊?”有幾個膽大的小宮女湊到她一旁,輕聲詢問,眼中還閃着夢幻的光芒。
“他啊,十幾年前,他曾是這皇城中,最耀眼明媚的少年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