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臉上挂着恬淡的微笑，溫柔應答，“有你在，我什麽也不怕。”
劉啓聽到這回答，不由得展露笑顔，低語道：“有你在，我也一樣。”聲音輕柔如羽，若微拂春風，浸潤心脾。
柳清不再言語，輕枕在劉啓肩上，緩緩閉上如曜石般明亮的雙目，漸漸睡去。
劉啓依舊望天，仿若銀河深邃的瞳孔與星空相互映照。
周身微風吹拂，卻在陡然着，随着劉啓忽然發亮的雙目，沖天而去。
他随意擡手，兩指輕捏，便憑空截取出一段明亮的因果細線，澎湃靈念順其探去。
可這一次，腦海之中并未浮現出任何明晰場景，反而被一片混沌迷霧圍在中央，舉目四望，卻全然看不真切。
果然，寰宇陣，因果太重！
劉啓并不意外，以他現在的能力，還遠遠不足以洞徹這厚重迷霧，所以一直看到雙眼酸澀難忍，還是毫無結果。
他隻能閉上雙眼，任由環繞周身，錯綜糾葛的道道因果細線若泡沫般消融散盡。
好在，他并非全無收獲，在朦胧的感知中，一股油然而生的如釋重負自心底湧現。
那不是他，卻也是他。
歲月時光的長河滌蕩沖刷，順流而下，能堪堪保全，在此刻的劉啓眼前，化作一朵浪花翻滾的，也唯有這支零破碎，源自心底的星點感受。
但就是這，也讓劉啓長舒一口氣。
至少，從此推斷，即便過程可能難免有些兇險，但結果，應當不會太壞。
劉啓輕輕側頭，與柳清緊緊依偎在一起，享受着難能可貴的靜谧祥和與安甯幸福，就這麽，守了一夜的星空。
直至，天光破曉。
……
可是，劉啓并沒有選擇直奔寰宇陣而去，反而帶着柳清，先前往了南宮問身軀化作的巍巍青山所在。
立于山腳，劉啓擡頭仰望，青山高聳入雲，又間或有道光，于山體之表萦繞流轉。
感受着高山内藏的靈緣道蘊，劉啓忍不住于心中自言自語：若有艮屬道修于此地修行，定然能事半功倍，倘是天資絕佳之人，便是偶然有所頓悟，也絕對在情理之中。
這也是南宮問，爲這片天地，留下的，最後贈禮。
劉啓心中無限感慨，随後神情莊重，對着青山躬身行禮。
他雖不認可南宮問的所作所爲，卻對這位将畢生都奉獻此方天地的老人心生欽佩。
何況，南宮問，也是因爲他的存在，才甘心赴死，從容淡然地了卻殘生。
他今日前來，便是想在離去之前，于青山之下，親自告訴南宮問，他既已承諾，便會盡力而爲，此番借陣離去，定然盡己所能，尋到白虎口中，那個唯一的機會。
片刻之後，劉啓緩緩直起腰身，收回目光，轉身邁步，同時輕聲開口，“走吧，别讓師父還有院長他們等太久……”
柳清輕輕颔首，順從地跟在劉啓身後。
可等到二人來到寰宇陣旁之時，才發現，竟有如此多人，前來一觀。
鍾無離，北冥思，劉正等人自不待言。
陸沉，左達，葉青，方恒幾人也真算是從星靈帝國的“四面八方”趕來。
同時現身的，還有左家家主左閑，方家家主方木，方木身後站着的，則是長相陰柔卻不失俊秀的方清洛。
看到方清洛，劉啓才陡然想起蘇溪。
前些日子，他前往西臨界林，求問白虎之時，也不曾見其現身。
不知道，那個曾經略顯刁蠻高傲的公主，而今，是已經從那場星靈大戰的巨大打擊中走出？還是依舊困在其中，難以自拔？
不過這念頭也隻存在一瞬，無非離别之際，讓他有些感懷罷了。
劉啓輕輕搖頭，再舉目望去。
南宮翎，北冥風，周玄等弟子輩聚在近旁另外一處，青衣紫衫亦在其中，更讓劉啓驚訝的是，他居然還看到了屠南燭，秦楓，葉蘭生三人的身影。
不過，大概是從前還未見過這般場面，秦楓與葉蘭生都表現得有些拘謹，原本大大咧咧的屠南燭也有些手足無措。
劉啓面露微笑，上前一一見禮，更是在南宮翎等人身前駐足，抱拳開口：
“南宮，風兄，周師兄。”
北冥風和周玄立刻抱拳回禮。
南宮翎則是沒好氣地開口：“你小子，這麽大的事情，那日竟然不告訴我。”
劉啓呵呵一笑，“其實那日尚未決意，也非我刻意瞞你。”說着，劉啓便點頭向旁邊青衣紫衫二女緻意。
青衣紫衫二女慌忙欠身回禮，劉啓見狀微微擡手，一股微風便将二女緩緩托起。
青衣訝然間正欲開口。
可劉啓此時已經側身轉向，笑着說道：“秦師兄，屠師兄，葉師姐，許久未見。”
青衣微微張開紅唇，卻終究沒有開口。
秦楓三人發現劉啓沒有半點架子，還主動向他們問好，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也沒辦法，畢竟劉啓如今的身份，實在容不得他們放肆，倘若借着昔日相識的微薄情分自以爲是，那才是真的蠢笨。
一番寒暄過後。
劉啓終于邁步，來到寰宇陣前，無比自然地站到鍾無離與北冥思身旁。
背對衆人。
眼前的大陣蘊着神光，其内似有大道在不斷流淌，視之則令人目眩神迷。
但劉啓卻目光湛湛，望着神秘大陣，心湖蕩起漣漪波瀾，忽然，他伸出右手，将衣服之下正在發燙的玉佩拽出。
神秘玉佩之上缭繞的氣息，正在與整座寰宇大陣共鳴！
一旁的鍾無離與北冥思都目露異色。
劉啓探出神念，最終卻隻是微微歎氣，又将神秘玉佩挂回胸前。
“師父，院長，開始吧。”
他輕聲開口。
北冥思點了點頭，卻并未立刻動作，而是先拿出一個錦繡編織，精美絕倫的儲物袋，遞給劉啓。
劉啓茫然地接過，随後将感知探入其中，光，無比耀眼的璀璨光亮！
堆積如海的頂級緣晶，浩如汪洋，一眼望不到盡頭，劉啓粗略一察，便發現這盈千累萬的緣晶，竟然最低也是巡徼境後期緣晶，品階最高的，甚至是觀微境巅峰緣晶！
而且，還是巽屬和辰屬齊備！
即便劉啓丹田瑤池無垠，這些緣晶，也絕對足夠支撐他修行至觀微巅峰。
甚至，綽綽有餘。
這臨别之禮，送的也太貴重。
再算上開啓寰宇陣的海量損耗，他這次離去，恐怕要差不多将星靈大戰後自皇室搜刮積攢的緣晶悉數用盡。
一念及此，劉啓頓時一驚，連忙就要将儲物袋推還給北冥思。
但後者既已給出，自然不願就這麽收回，于是擺手拒絕，同時解釋道：
“你此番離去，縱然有個人之因，卻也是爲了此界天地，我們幫不了你什麽，隻能提供這點臂助，希望至少，可以讓你修行路上，不必爲資源所擾。”
“這……”
“好了，收下吧。”鍾無離适時開口。
劉啓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場景，還真是莫名的熟悉，腦海中憑空浮現出自己昨日勸恒哥他們收下青天松芳果的樣子。
他忍不住心中嘀咕：這因果報應，未免也太惡趣味……雖作此想，但他卻不再多言，而是随手将儲物袋收入命宮之中。
鍾無離随即默默取出國主令，将之猛然打出，星靈塔随之一震，一道澎湃光芒自塔尖襲來，直沖大陣。
大陣之上，波紋震蕩，流轉的道光瞬息黯淡，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陣，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