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如此行事,自然有所倚仗。
上官儀對于辰屬大道的領悟再強,也終究不過是半步觀微。
情況最遭,也不過是劉啓同境永遠不及,半步觀微之前,周天星圖無尺寸之進。
倒也無妨,待日後他登臨觀微,甚至問鼎通玄,以境界碾壓,一樣可以令周天星圖大放異彩。
然而這時,劉啓卻不知道,上官儀的原始星圖,可是融了天賜的專屬靈技,載着先天的星靈元炁。
想要憑境界鎮壓其上?
恐怕,通玄也未必夠。
這難度,分明便是地獄級别。
不過,縱然劉啓知道,以他的性格,衡量之後,大概也不會改變心意。
他修行至今,之所以能步步争先,就是因爲,每一次,他都把握住了,埋下參天巨木之種的機會。
以上官儀之道爲基,這種誘惑,他無法抵抗,何況,一門辰屬靈技而已,他兩大緣屬,賭得起!
若是失敗,不過是空置周天星圖百年甚或更長時間,可,若是成功呢?
很難想象,那周天星圖祭出之時,将會是何等地恸天哭的場景……
大道之争,非是争先,争的是——
滔滔不絕。
何況,劉啓而今并不知道這些。
他此刻躊躇滿志,正欲大展宏圖。
諸般事了,劉啓調息凝氣,但留有形、無形之微風,吹拂周身。
劉啓摒棄雜念,靜靜感受着突破之後,這副身軀的變化。
巡徼境,神定氣和,靈緣自至,五髒通潤,百脈流行。
津液上應而不思五味,饑渴永絕。
三田道成而體滿髒實,童顔長春。
靈念一動,便憑空而起,天地之氣,好似,與己身渾融相成,因而托舉。
軀體瑩光後淡淡散去,原本便俊逸的神采,而今突破之後,更顯容儀偉麗。
衆人眼見劉啓氣息再度平穩下來,心中稍定,卻還是吊着一口氣,不敢全然放松。
他們實在判斷不出,這一次的平靜,是不是意味着,劉啓的破境,真的,終于,走到了尾聲?
不過看起來,大概是了。
隻見劉啓默默起身,緩緩睜開了雙眼。
眸中泛着淡淡綠金之意,無比高貴。
眼底似有璀璨星河,深邃而神秘。
掃視全場。
先與最近的柳清四目相對,他眸光溫柔,點了點頭,示意後者放心。
随後,眼神古井無波地自林業、林楠雅還有水凝空身上掃過,沒有片刻停頓。
反倒是注意到周毅四人之後,他表現得有些驚訝,甚至還眉頭一挑。
而看到被攙扶着的劉恒之時,他眼中的欣喜與釋然,濃郁的快要滿溢出來。
看起來,破境是真的結束了。
周毅四人在心頭默默嘀咕:
“不愧是手刃南皇的妖孽,做什麽事都是如此異于常人,不同凡響。
别說本就兇險莫名的問道,就是問道之後的破境洗禮,明明依常理而言,乃是天地賜福,穩固境界的階段。
但在他身上,卻也如此一波三折,令觀者都不免覺得——驚心動魄。”
的确驚心動魄。
竹木高樓尚未消散,在其後,一棵撐天青松的巨影忽然出現。
一瞬之間,再次風雲異動,遊離天地的乾屬靈緣,此刻悉數向青松巨影瘋狂湧來。
劉啓揮手散去風滿樓,轉過身,同衆人一起,仰頭望向那撐天巨影。
心中拂過一抹了然。
而今,他破境結束,想是青天松也欲借着天地交彙的契機,穩固破境之體。
随着靈緣湧入,青松巨影越發清晰,渾然不似投射而出,倒像是真的紮根于此。
不多時,巨影綻出神光。
随後,衆人便看到,一位長相清秀可愛的高冠童子自撐天巨影之中走出。
他一步一躍,腳踩之地,空間都随之割裂,待他來到劉啓身前,身後的撐天青松虛影已經徹底散去。
劉啓眼含笑意,“恭喜啊,小青天。”
“啪!”
那高冠童子突然蹦起來,用小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劉啓的肩膀,緊接着嘿嘿一笑。
“放心吧,劉啓,青天大老爺現在不一樣了,以後,我罩着你。”
小青天一邊說,一邊拍着胸脯保證。
劉啓啞然失笑,隻得無奈點了點頭。
這時,柳清已經從背後走上前來,默默地牽住劉啓,他扭頭看向神情有些疲憊的柳清,沒有說話,隻是捏了捏柳清的玉手,眼神中滿是歉意。
柳清卻隻是搖搖頭,随後嫣然一笑。
……
周毅不敢張開神識,隻看得到,劉啓與那走出的童子言笑晏晏。
同時,距離劉啓最近的柳清走上前去,不過,好像沒說話。
随後,劉啓便與柳清攜手,朝向衆人走來,那童子就跟在二人身後。
他連忙上前兩步,其餘三家家主見狀,也趕忙跟上。
“小友。”
劉啓雖然不知道他們爲什麽會出現在這,但這一照面,他毫無倨傲之意,主動作揖行禮,“小子劉啓,見過諸位前輩。”
周毅也沒兜圈子,直接開口說道:
“昨夜聽聞東臨有變,我擔心與小友有關,便連夜趕到此處,既然現在小友無事,我就不在此地久留了,家族還在來此的路上,諸事繁忙,我這便回去了,告辭。”
“正是。”
“正是。”
“正是。”
幾人表現得風風火火,劉啓從周毅的話中也聽出了大概。
所以他也沒有挽留,隻是客客氣氣地說道:“多謝諸位前輩挂念,小子感激不盡。”
四人來此爲了什麽?不就是爲了這句話嗎?如今得償所願,滿心歡喜地離去。
而對劉啓而言,這不過是無關重要的小插曲,他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牽着柳清,他快步走到劉恒身前,神情難言激動,“恒哥!”
劉恒虛弱地微笑着,“你小子還真沒說大話,這再見面,境界居然真比我高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劉啓感受着劉恒體内微薄至極的靈緣波動,心中的歡喜已經被沖去大半。
這時,鍾無離等人也已經圍了過來。
隻有林業一家待在原地,看着神色黯然的林楠雅,林業心中暗歎,水凝空也是極爲心疼,但終究,無言以慰。
無人關心……
另一邊,衆人圍作一團。
劉啓微微沉默,澀聲說道:“沉師公,恒哥他……”
陸沉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劉恒倒是灑脫一笑:“這樣也挺好,也沒有修煉的壓力了。”
聞聽此言,劉啓頓時如鲠在喉,實在說不出話來。
“哦,對了,還沒給你介紹,這位算是你的師姐,也是東臨學院弟子,丁香。”
劉恒注意到了劉啓的自責失落,連忙轉移話題。
“劉啓師弟,又見面了。”
丁香微微一笑,氣質淡雅,倒真是人如其名,顯得恬靜淡然。
“丁師姐好。”
“咦?你們認識?”劉恒略顯驚訝。
“這有什麽奇怪,你忘了?我之前在學院任務堂任事。”丁香語氣顯得相當親昵。
“哦……對對對,以小啓的性格,隻怕都得把任務堂的門檻給踏破了。”
“呵。”丁香輕笑一聲。
看到二人如此表現,劉啓忍不住開口問道:“恒哥,你們這……”
劉恒含笑點頭,“應該快……”
“快什麽快!”他身後的白發老頭一臉陰沉,突然開口打斷,還氣勢洶洶地想要對劉恒動手。
旁邊的粗糙壯漢都吓了一跳,心頭狂顫,趕忙攔住白發老頭。
劉啓眉頭一皺,他從未見過這兩人,先前情緒太過激動,并未如何注意。
但是,想對恒哥動手?
劉恒注意到劉啓的表情變化,生怕他誤會,趕緊解釋道:“别,小啓,這位是丁香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