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的衆人一臉疑惑。
這是在幹嘛?
參悟?
隻見劉啓随意擡手,一股微風襲過,扶搖便落入掌中。
他握緊扶搖,輕輕一甩,場上狂風驟起,風中卷起綠光點點,呼嘯着推往周圍。
水凝空暗暗心驚,舉手投足,便能引動天地靈緣,加持己身,這般掌控與運用,絲毫不像是剛剛突破,倒像是,在此境已經浸淫幾年甚至十幾年之久。
可她看向其他人,别說陸沉鍾無離,就算是林業,也一臉習以爲常。
仿佛對于劉啓而言,這理所應當。
衆人害怕擾到劉啓參悟,因此,全都不曾出手止住風勢,聽憑狂風吹得衣衫狂舞。
下一瞬。
一槍刺出!
一股淩厲卻鈍潤的槍勢沖天而去。
挾着槍勢的槍光綠中透白,看上去層次分明,卻又渾融一體。
然而片刻前,還雲淡風輕的陸沉與鍾無離二人,此刻俱是瞠目結舌。
至于其他人,或因境界不足,或因見識不夠,看不出其中玄機。
也唯有周毅,還看得出一些端倪,當然也因此,表現得同樣目瞪口呆。
那槍光看上去威勢并不如何可怕,但内核裏,卻隻暗暗書着四個大字:
無有險阻!
那鈍潤的槍勢與夾雜的白光,氣息悠悠轉轉,卻似俯瞰神明,無悲無喜,看樓起樓塌,花開花落,雲卷雲舒。
風起,風息。
什麽,敵得過歲月呢?
千載一瞬,不過黃土一抔。
何有險阻可言?
先前陸沉那驚世一槍的本質,竟已被劉啓學了個七七八八,還複現出如此一槍!
而且,是他自己的一槍!
陸沉的槍,是霸氣與狂妄。
劉啓的槍,則是淡然與超脫。
他走得,是自己的路!
其他人看得一臉茫然,陸沉三人心中的震撼則是久久不能平息。
鍾無離看着發愣的陸沉,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什麽,立即以神識傳音,“沉師伯,這種程度,你是什麽時候能做到的?”
陸沉支支吾吾,“我,我那時沒人教……”
至于鍾無離的問題,他直接閉口不答。
“哈哈哈!”鍾無離笑得暢快無比,心中蔫壞:師伯,你總不能讓我一個人被打擊,見着有份,見着有份……
陸沉面露難色,勉強扯出一抹微笑,但卻臉帶苦意,無比澀然。
他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整個星靈帝國,就算蘇南和南宮問還活着,單論攻伐之道,他依舊堪稱第一。
但怎麽在劉啓面前,感覺,就這麽受打擊呢?總覺得,好像幾十年白活了。
鍾無離輕輕拍了拍陸沉的肩膀,倒像是長輩在寬慰晚輩,“師伯,習慣就好,反正,我是已經習慣了。”
陸沉扭頭看向鍾無離,甚至還能看到,後者臉上,那抑制不住的壞笑。
他正要開口。
劉啓身上卻又發生變化。
飄逸的身影瞬間虛幻,如同風中飛絮,借勢而舞,左搖右擺。
雖然玄妙,卻似乎僅此而已。
這下子,陸沉和鍾無離也看不懂了。
他們害怕幹擾到劉啓,因此沒敢用神魂之力探查,否則,定會和先前一樣,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不過劉啓并沒有讓他們“冷落”太久。
先前直沖青空的槍光蕩開濃厚雲層。
與此同時,一股神秘的波動自劉啓體内傳出,陸沉和鍾無離表情肅穆。
天賜——專屬靈技!
這波動,陸沉和鍾無離甫一感受,也隻覺陌生,偏又有些莫名熟悉。
二人蹙眉細細思索。
可随即,他們便看到——
劉啓的身影再度虛幻。
又施展一次風前絮?
何意啊?
二人眉頭擰成一團,既看不懂,也完全想不明白。
“啊!”
突然,旁邊的林楠雅驚叫出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二人扭頭望去,面露不悅之色,劉啓現在正處于關鍵時刻,便是他們,也不敢鬧出任何動靜,生怕攪擾了劉啓的領悟。
這小姑娘,卻一驚一乍,甚至喊叫出聲,确實引得他們極爲不滿。
林楠雅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冒失,趕忙用左手捂住櫻桃紅唇,右手卻還是指向高空。
二人知道林楠雅是無心,也沒有造成惡果,他們便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順着林楠雅手指的方向望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點也吓得他們驚叫出聲。
幾息之前,沖天而去的槍光,此刻分明,降下稍許!
在他們的注視之下,再度,蕩開雲層!
這怎麽可能?
除非……
緣屬之中,隻是知道,有陽日與宙時,但此方天地,卻從未有過現身。
便是同樣難得一見的朔月與宇空,兩千年來,也曾偶有問世,而如今一代,更是有朔屬方清洛,與宇屬柳清,同時出現。
可偏偏,從未聽聞過,有陽屬或宙屬道修現世,别說緣屬,就連緣屬之能力,也是罕見到無以複加。
上一個展現出時間之力的,還是逆轉陰陽,重現華年的南宮問。
而南宮問身死之後,當世之中,怕是已經沒有人,還能掌握這般神秘力量。
可現在,似乎劉啓,做到了……
難怪,難怪他們會覺得有些陌生,卻又感到莫名的熟悉。
陸沉看着看着,忽而一笑,傳音鍾無離:“無離啊,你的天蝶舞,有沒有這種能力啊?”
鍾無離神情一僵。
有?
有個頭!
同是巡徼境問道,同是天賜專屬,怎麽差距這麽大?
他的天蝶舞當然也很不錯,甚至讓上官儀都稱贊不已,但跟劉啓一比,實在是有些,不上檔次。
當然,也不隻是他,劉啓的天賜靈技才剛剛掌握,便展現出如此能力。
隻怕與上官儀那煉化天賜靈技的星圖之能,也差不了多少。
可劉啓才什麽境界?
一個天賜靈技,比得上官儀兩個靈技?
至于他,好像,根本沒資格比。
他好歹也是巡徼境悟得天賜靈技的絕頂天才,放眼天下,縱觀曆史長河,也絕對無愧天驕之名。
現在居然,沒資格比?
鍾無離心頭嘀咕:這樣對比,也太讓人自卑了……
他方才還跟陸沉說,自己已經習慣,現在看來,卻也不盡然。
陸沉見狀,也學着鍾無離先前一樣,哈哈大笑,震得鍾無離識海浪濤翻湧。
鍾無離反應也快,擡起頭對着陸沉傳音道:“怎麽,師伯難道掌握了?”
這下換成陸沉臉色一僵,說不出話來。
二人四目相對,随後灑脫一笑。
也是,跟劉啓比什麽?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劉啓可不知道這些。
他心神沉浸,先前所悟,伴随着吹遍全身的有形之風,又再次加諸原點之上。
他手持扶搖,以槍尾重重震地,一座竹木高樓拔地而起。
遠遠望去,平面成方。
三層四滴水,樓頂十字歇山。
勾欄抱廈,四角立四根通天巨柱。
檐下鬥拱密緻,各色式樣形貌,分毫畢現,真真是巧奪天工。
這竹木高樓一出現,便化作天地風眼,半城的巽屬靈緣,皆向此湧來。
其聲勢之浩大,全然無法想象,是一名剛剛突破巡徼的道修所緻。
而劉啓此時,居于最高之層,輕輕撒手,扶搖像是躍動的風,一跳一跳。
而後瞬間竄去,化爲一抹濃郁至極的綠光,邊緣之上,還染着一縷绛紫,在樓中遊弋,像是在領地中巡視的“王”。
而劉啓,依舊沒有睜開雙眼,隻是緩緩盤膝于地。
而在他的體内——
有形之風見弱,無形之風漸起。
最終平衡——
形成玄妙非常,神秘難測的韻律。
前者,煉定軀身。
後者,凝穩心魂。
魂身一體,心軀不動。
自是萬法難侵,亘古不滅。
道,之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