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父對你的評價果真無錯。”
評價?什麽評價?
劉啓向左達投以詢問的眼神。
左達擺擺手,微笑道:
“不重要,說回正事,此行,你面對的最大敵人,便是星靈皇室,你既已有預料,我不妨明言,青天松事關重大,很可能會是半步觀微的大皇子蘇皓帶隊前來。”
聽到蘇皓的名字,劉啓頓時緊張起來。
而且,半步觀微?
一入觀微,七魄俱明,靈緣也由液化晶,可謂是一朝登臨天門。
但這天門,卻并不好過,多少天驕折戟于此,便是因此境殊爲不同。
巡徼巅峰圓滿之後,還需再踏一步,破鏡之前,先聚納三魂,析明七魄,方可問道于觀微。
這一步看似簡單,實則對修士戰力提升頗大,足能翻倍,也因此,踏出者所處之境被稱爲——半步觀微。
“除了星靈皇室之外,星靈城中方鍾左周四家,我隻能确定左家由我定奪不參與,其他三家都有可能出手,而且,是極有可能。”
頓了一下,左達接着說道:
“哪怕,一直對外表現中立的鍾家,也是如此。”
鍾家嗎?劉啓眯起雙眼。
“在此之外,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西臨城第一大家族——秦家。”
“秦家,秦楓?”
“不錯,現在你知道,到底要面對多少敵人了嗎?”
劉啓臉色有些難看,半步觀微帶頭,巡徼境不計其數,他和柳清兩個窺門境,想要在各方勢力之間斡旋?難度未免太高。
他苦笑道:“師叔,你這就沒有什麽好消息嗎?”
左達以扇敲手,“有一個最大的好消息,所有出手之人,皆不敢暴露身份。”
“因爲音魔前輩?”
左達搖頭。
“若是音魔前輩還在,根本沒人敢出手,他們不敢暴露身份,是因爲天煉山那位大師,若被那位知道,誰膽敢借着音魔前輩離世的契機對青天松出手,隻怕,會殺下山來,血流成河也未可知。”
歐冶子?
“若真是拼實力,大皇子半步觀微,又有西臨城城主府相幫,其他勢力根本沒得争,當然,隻怕也根本不敢争。
但此刻城中卻風起雲湧,各方勢力躍躍欲試,正是因爲,沒人敢真正暴露身份。”
語罷,左達手中突然多出一枚玉簡。
劉啓目光好奇。
“此物名爲影像玉簡,往其内注入靈緣,便可存影留像,若出手之人毫無遮掩,身份自明,被錄存其中,而恰好這枚玉簡又被天煉山那位看到,你猜,會怎麽樣?”
劉啓心中了然,但緊接着就更加疑惑。
“這不是更給了觀微境強者出手的理由嗎,隻要将在場之人全部滅殺,便不可能有影像玉簡流出。”
“觀微境,沒人敢冒險出手的。”
“這是爲何?”
“觀微境出手,便等若向天煉山那位自揭身份,觀微境強者三魂分,七魄明,天地之間從此有其一氣,那位的吞靈火鼎識氣便可辨人,所以觀微境出手,一定跑不掉。”
劉啓心中驚歎,沒想到歐冶子前輩手段如此通天,同時,即便久不下山,也有如此威勢。
震得各方勢力即便貪欲縱生,也被迫瞻前顧後,連星靈皇室也不例外。
當然,僅靠這威勢,還不足以震退衆人,畢竟,青天松這株靈植太過珍貴,帶給人的貪念,足以戰勝恐懼。
何況,隻要身份不明,縱然歐冶子有所猜測,也不可能直接悍然出手。
“諸多勢力彙聚于此,不過是與時間賽跑,他們在等星靈城傳來音魔前輩隕落的消息,然後在天煉山那位來此之前,結束一切,飄然離去。”
人力總有窮盡,歐冶子高居天煉山上,又怎麽能洞悉一切?
何況,此時想要對青天松動手的,可謂是帝國最強大的幾個勢力,封鎖消息,讓歐冶子晚一段時間知曉此事,實在易如反掌。
“界林魔獸屍體的消息,是學院派人往外傳出,其意不說想必你也知道。”
劉啓點頭,原來是學院,那難怪了。
學院不想正面與皇室沖突,便隻能采用這種方法,人多眼雜,難免有消息走露。
若不想被歐冶子事後清算,皇室和各世家便隻得罷手。
更别說,學院還将蛛絲馬迹引向城主府和諸多世家,倒是堪稱天衣無縫。
可出招自有接招。
“然後城主府便對外宣稱,要守護音魔前輩的隐居之地,并借此,在琴谷周邊圍設崗哨。
他們此舉——
一是做做樣子,以防音魔前輩真的沒死,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連琴谷外圍的迷陣都已經自行散去。
二是爲了給天煉山那位一個交代,即便真的打算監守自盜,也要把戲演好演全,這樣即便天煉山那位想發作,也不占道理。
三嘛,防止無關人員闖入其中,增添變數,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當然,除了城主府明設的崗哨,意圖出手的各大世家,也一定在暗中密切關注着琴谷的風吹草動。
現在諸方勢力雖然對峙,卻沒人想撕破臉皮,便形成了詭異的默契。
機緣在此,有能得之。
不過我猜,若真有一方得手,後續發展,則未必會如此和平。”
劉啓心中冷笑。
呵,和平。
視青天松爲随意搶奪的資源,并手拉手友好地宣布入場限制嗎?
還真是,有夠好笑呢。
劉啓并未因這赤裸裸的黑暗而覺得認知崩壞,他早就知道,弱肉強食,才是這個世界的底色。
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隻是,當冰冷的叢林法則真的籠罩頭頂的時候,胸中憤懑實在難消。
但劉啓很快冷靜下來,并且從左達的字裏行間看到一絲可能。
“師叔,你的意思是,此刻,包括蘇皓在内的諸多修士,都在西臨城中?而非琴谷之外?”
“以我觀之,最大可能便是如此,畢竟,以西臨城城主府琴谷之外的崗哨調動,加上其他世家的暗探,即便是半步觀微的蘇皓,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琴谷之中。
這種天羅地網之下,我想不到,以他們的身份,有任何理由,同樣親自駐守在琴谷之外。”
這很荒誕,但劉啓知道,這樣的荒誕,可能就是事實。
即便青天松非常重要,蘇皓和其他世家領頭之人也不會屈尊久待琴谷之外。
這是自信,也是自負。
在他們看來,沒人能,也沒人敢,在他們手中搶奪獵物。
他們真正的對手,隻有彼此。
而他們,自有行事的邏輯,并據此形成詭異的默契。
這反倒成爲了劉啓最大的機會——
半步觀微做不到的事情。
劉啓未必不行。
一線希望,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