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被一群護衛前呼後擁着出行了。
當然,即便有,也是無可厚非,隻是沒有的話,她才更像一位平凡女子。
他猜測,這有一部分自己的功勞,林楠雅可能以前沒有他這樣,的朋友?
事實上,劉啓并不排斥與林楠雅成爲好友,但若要再進一層,劉啓隻能望而卻步。
劉啓喜歡林楠雅嗎?他大概能說不。
他也無意沾花惹草,隻能從心裏拒絕。
與婉拒柳清同樣的理由,還要再加上個柳清作爲理由。
如果不是情劫,他大概可以坦然地同林楠雅說清。
至于柳清。
劉啓喜歡柳清嗎?他也不知道。
如果按照他人的眼光看,他大概是喜歡的吧。
但,誰又能不喜歡這樣的柳清呢?
可要劉啓因此與她結爲道侶,劉啓做不到。
他還未情根深種,卻比情根深種還要軟弱。
林楠雅畢竟還未見到這麽軟弱的他,可能,也不會見到這麽軟弱的他。
但柳清見過,而她,竟然能接受這麽軟弱的他?
問道夢中,他負了柳清,現在,他難道還是要負了柳清嗎?
他本來以爲,自己跟柳清已經說得很清楚。
但問道夢中,他就像現在一樣,說着,要先想明白。
然後柳清等待,甘願等待,爲了一句先想明白,等待一生。
直到最後,劉啓也沒想明白。
現在,他想得明白嗎?
這一生,哪怕不止一百年,他想的明白嗎?
如果劉啓可以明确的說,不喜歡柳清,萬事俱休。
可這結果,就連劉啓,都無法接受……
他連對林楠雅的不喜歡,都隻是大概,何況對柳清?
情之一字,人人參,人人參不透。
百轉千回的糾結,亦是情劫。
劉啓心神不甯,失魂落魄了一下午,就連青天松都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沒敢來搗亂。
劉啓知道,自己想不明白了。
……
月明星稀,四人再度圍坐,一人身前一大杯靈酒。
劉啓面色如常,内心掙紮,自斟自酌。
音魔渾然不覺,舉杯飲酒,顯得無比惬意。
林楠雅看起來非常高興,她的琴技已經登堂入室,音魔說了,她在學琴上的天賦更勝柳清。
音魔還說,今日之後,他将會把畢生所學傳給兩人,能領悟多少,就靠他們各自的緣法。
她雖然不知道音魔的具體身份,但看鍾師恭恭敬敬的樣子,也知道這是位不可多見的大人物。
林楠雅不由得遐想,得到音魔的畢生所學,就是命宮谶語實現的關鍵。
想到這,她很難不開心。
柳清本來也很愉悅,但舉杯時,她敏銳地注意到劉啓的異樣,眼神詢問。
劉啓硬擠出一個笑臉。
柳清葉眉輕蹙。
不待她進一步詢問,音魔就站起身來。
“行啦,酒不錯,忙事去吧,我去看看青天。”
三人起身行禮。
等到音魔離去之後,場上氣氛才開始尴尬起來,至少劉啓是這麽覺得的。
柳清剛才就想開口詢問,劉啓爲什麽表現得如此異樣,但注意到他飄忽的眼神,柳清換了說辭。
“劉啓,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楠雅說,我在這,不方便?”
劉啓心中大呼,及時雨,及時雨,竟然這都看得出來,是他表現得太明顯了嗎?
劉啓連咳幾聲妄圖掩飾尴尬,也是對柳清說法的默認。
柳清沒什麽表情,起身走向湖邊。
林楠雅一臉疑問,“你要跟我說什麽?”
劉啓依舊難以開口,最後隻蹦出四個字,“你的情劫……”
林楠雅對劉啓語氣中的複雜渾然不覺,“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劉啓更難開口。
一直被劉啓認爲遲鈍的林楠雅,卻突然展現出超乎尋常的敏感。
她看着欲言又止的劉啓,想到主動離席的柳清,一瞬間明白了什麽。
“劉啓。”她的語氣莊重,莊重到劉啓都有些害怕,隻敢嗯一聲以示作答。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喜歡你?”
劉啓設想過交談場景,卻沒想到林楠雅這麽直接,一時之間無法招架。
還好,林楠雅也不是在等他的回答。
“其實我從出生以來,除了我父親,沒怎麽接觸過其他的男人。
我是城主女兒,所有人都畏懼我的身份。
他們隻敢仰望我,不敢靠近我。
隻有你,對我沒有那種敬畏,會陪我練武,也會罵我蠢。”
蠢?劉啓茫然,他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啊?
“我确實喜歡你,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是因爲什麽?
可能是我們第一次交手的時候,可能是我們每天靈技課之後練武的時候,可能是界林之中,你義無反顧站在我身前的時候。
我會因爲你的誇獎喜出望外,也會因爲你和柳清親近黯然神傷。
界林那次,我真的好怕,好怕因爲自己的愚蠢,害死你。”
林楠雅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其實……”劉啓想要解釋一下界林的事情,卻被林楠雅粗暴打斷。
“你對我而言,真的很特别。
但這些都不重要,我想要跟你說的是,我喜歡你,和你無關。”
蠻橫,但可愛。
一如劉啓記憶之中的林楠雅。
“我知道你更喜歡柳清,她更溫柔大方,不像我刁蠻任性,界林之中還差點害你喪命。”
林楠雅字字真情,劉啓無言以對。
“我不在意,我喜歡你,隻和我自己有關,和其他誰都無關。
我不相信有情劫,即便真的有,我也能靠自己渡過,無需假借他人之手。
你忘了嗎?我可是要成爲女武神的。”
林楠雅已經淚眼朦胧,卻倔強的不讓眼淚落下。
劉啓很爲林楠雅高興,他也不再擔憂情劫之事。
這樣的林楠雅,如同驕傲的天鵝,怎麽會被情劫所困呢?
原本計劃了很久的劉啓,終于在這場對白中說了第一句完整的話。
“嗯,我相信你。”
林楠雅微笑,幸福,釋然。
“去吧,别讓柳清等太久了。”
是啊,怎麽能讓柳清等太久了呢?
劉啓起身,向林楠雅微微一笑,是感激,是欣賞,但沒有暧昧,沒有親昵。
他轉身化爲一道流光,飛向湖邊。
就在劉啓轉身的刹那,林楠雅緊繃的心弦斷裂,一瞬間淚如雨下。
她沒騙劉啓,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她隻是。
隻是想哭。
感情這事,向來無關男女。
誰先動心誰就輸了。
隻是——
有些時候,我們輸的心甘情願。
有些時候,我們輸的鳥啼花怨。
情之一字,人人參,人人參不透。
百轉千回的糾結,亦是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