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離假裝沒有注意到一群人黑着的眼圈,很是輕松地開口。
“想必昨晚一定很精彩。而這正是我準備這一切的原因。”
輕松到嚴肅,鍾無離過渡的相當自然,以至于甚至有些吊詭,就好像他身體裏藏着兩個人一樣。
“你們在東臨學院裏過得太安逸、太舒服了,以至于你們甚至已經無法察覺世界的真實模樣。
我不想通過言語來告訴你們,我要你們自己感受。
而我今天教給你們唯一的東西就是: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他也不管衆人有沒有理解,留下今天的沉睡天蝶後就消失在衆人視野中。
劉啓知道鍾無離的意思。
你若是樂于奉獻,就要承擔犧牲的代價。
你若是假裝大度,就要忍受内心的煎熬。
你可以排擠隊友,但你不能同時希望得到最真誠的信任。
你可以對抗世俗,但你不能同時妄圖得到所有人的理解。
絕大部分弟子并不知道鍾無離在說什麽。
這很正常,絕大多數不理解,完全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
它們隻會累積起來,直到某天,你心靈的大廈搖搖欲墜的時候,它們爲你在大廈側面添上最後一塊磚。
然後,大廈轟隆隆的倒塌,徹底摧毀了你的生活。
而這時你才發現,它們已經悄悄地在心靈上添上了不知多少塊磚。
不過至少目前,界林修行還得繼續。
十一支隊伍各自出發。
劉啓小隊先到了昨天的臨時休整地,不過這次可沒那麽清淨。
休整地進了兩隻九階的靈緣魔獸。
四人默契配合,輕輕松松地解決掉兩隻魔獸後,也算是迎來了今天界林之旅的開門紅。
不過已經知道了兌換資源的比例,這種程度的開門紅很難令他們興奮起來。
“我昨晚睡前想了一下,按照鍾師的兌換比例,我們獵殺較低能級的魔獸收益太低。
所以我覺得我們需要稍微深入一點,再沿用昨天的方案,先北後南的探索,主要目标就是衆生境初期的魔獸。
當然蚊子再小也是肉,路上碰到的低級魔獸也不能放過。
而且我們的戰鬥模式必須要改善,最好在隊内也形成兩個二人小隊。
這樣一隊進攻而一隊警戒,交替恢複,保證我們随時有迎戰衆生境初期的能力。
根據作戰風格和優劣勢分析,我跟吳陽一組,柳清你跟林楠雅一組。
休息五分鍾後出發。”
劉啓給了三人五分鍾時間消化一下自己話語裏的信息,順便休息一下。
而劉啓小隊這邊從臨時休整地出發之時就已經有三個隊伍回到了營地。
其中有兩支隊伍因爲昨晚鬧了矛盾導緻進入界林之後一團散沙,在面對靈緣魔獸時毫無配合,彼此怄氣。
到最後局勢越發危急,隊長隻能被迫喚醒沉睡天蝶,結束了這一天的界林試煉。
而剩下一支隊伍,竟然是昨天沒有人出來的三頂帳篷的居住小隊之一。
他們倒不是應付不了靈緣魔獸,而是隊伍中的女弟子被早上衆人的目光整崩潰了,進入界林之後還沒走多久就開始痛哭不止。
剩下兩個男弟子怎麽勸都沒用,最後實在沒了辦法,隻能先回營地。
鍾無離沒管他們。
女弟子回到營地就直接鑽入帳篷,另外兩個男弟子這下連進都不敢進去,隻能守在門口。
其實他們昨晚真的就是各自睡覺,什麽旖旎的事情也沒發生。
但是衆人在意的也并不是他們是否真的發生了什麽。
……
“撼地熊,坤屬,衆生境初期或中期,吳陽動手,初期你主攻,中期我主攻,柳清林楠雅掠陣,警戒四周!”
劉啓穿梭在叢林中,朗聲說道。
搜了小半個早上,一個衆生境初期都沒看到,就連八階以上的靈緣魔獸都少得可憐,現在總算是有了一條大魚。
劉啓隐匿前行,逐步靠近撼地熊,想要複刻昨天偷襲炎虎的場面。
蓄勢,暴起,烈風掌。
撼地熊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拍,風散人飛。
這次不太像是演的。
劉啓落地穩住身形,“衆生境中期,甚至可能快要衆境後期,攻防兼備。
全力出手,柳清防禦,吳陽進攻,爲我争取時間。
林楠雅戒備,若情勢危急自行出手。”
四人立即按照戰術落位。
撼地熊眼看一巴掌沒拍死劉啓,還多出三個人類。
于是改變了先前憊怠的卧姿,四肢立起,緩慢地向四人走來。
步伐沉穩而有力,仿佛大地都在爲之震動。
吳陽快速擂胸,“砰!砰!砰!”
震訣,東雷驚!
撼地熊溜圓的眼睛瞪大了一絲,閃雷落。
“砰!”
令吳陽震驚的是,向來一擊即中的閃雷這次竟然被看似笨拙的撼地熊反應過來加以抵擋。
撼地熊背上竟然多出了一塊焦黑的土甲!
坤訣,地元甲!
土甲轉瞬消散。
但吳陽最強大的攻擊已經宣布失利,他當即退到一旁,和林楠雅一起警戒四周。
靈緣所剩無幾的他在正面戰場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了。
現在橫亘在撼地熊與劉啓之間,隻有玉軟花柔的柳清。
劉啓還在醞釀自己新研發的大殺器。
撼地熊被吳陽的攻擊激怒,若不是它及時引動靈緣,化甲防守,肯定會被閃雷擊傷。
憤怒的撼地熊變走爲跑,帶着難以言喻的威勢,向着柳清和劉啓沖去。
在他們身後兩側的吳陽和林楠雅雖然擔心,但卻隻能留在原地,警戒四周。
吳陽的進攻靈技被消耗,林楠雅的進攻靈技顯然也無法改變局勢,沒有強大防禦能力的他們此時根本插入不進戰局。
這也顯出了這個四人小隊的最大問題,手段太少,隻有柳清一個人具有較爲全面的能力。
撼地熊速度完全是不與體型匹配的快。
隻看到下一刻在柳清眼前,撼地熊直立舉掌,如同一座小山。
掌落。
柳清不閃不避,盡情催動體内靈緣,将身旁的霧氣不斷壓縮,直到掌風已經将她的一頭秀發吹得淩亂飛舞。
她才用手托舉起霧氣,霧氣在上升的過程中越來越小,最後化形成了一塊盾牌。
宇訣,霧空蒙!
盾牌與熊掌相碰,頓時激起一股氣浪。
柳清嘴角洇血,卻死死地托舉住盾牌。
她并沒有在盾牌中注入全部靈緣,她必須留有一定的靈緣以應對突發情況,也讓自己不至于因力竭成爲隊伍負累。
因爲她隻能被迫防禦,無法給撼地熊造成任何傷害。
所以她甯願受點傷,也要留有靈緣備用。
當然也因此,一掌一盾很快分出了結果。
盾碎,掌退。
掌退,另一掌至。
柳清的靈緣雖然足以再聚一盾,但顯然不足以抵抗依舊雄渾的撼地熊一掌。
若挨上這一掌,雖然不至于丢命,但重傷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旁的林楠雅也沒想到突然之間局勢如此兇險,此時出手顯然爲時晚矣。
但她還是立刻調動靈緣試圖補救。
柳清正欲調動身上的全部靈緣,再硬抗一掌。
關鍵時刻,一股妖風襲來,将柳清裹向後方。
這風極快又極溫柔。
快到連撼地熊都沒反應過來。
溫柔到柳清都沒有任何感覺就來到吳陽和林楠雅身旁。
不約而同地,柳清和林楠雅都中止了靈緣的調動。
因爲劉啓已經睜開了眼,手上還多出一柄春風刀。
巽訣,春風刀!
離體化形。
可這春風刀明顯與之前不同,它更亮,更大,也更流動。
沒有多言,他像是一股真正的風,飄向有點懵圈的撼地熊,帶着手上碧綠色的亮刀。
隻留下七個字給另外三人。
“我若敗,聽柳清,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