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那位坐在正中的屍主終于發話,“今天這煉屍大會,是來胡鬧的麽?”
渾厚洪亮的聲音在冰洞内回蕩,如同雷霆滾滾。
他這一開口,那光頭當即不再吭聲。
顯然這屍主權威極大,簡單一句話就能鎮壓全場。
“上酒吧。”那屍主見沒人再說話,這才淡淡吩咐道。
我扭頭看了一眼,見那幹瘦老頭杵在那裏,臉色忽紅忽白,遲疑了好半天,還是隻能硬着頭皮去旁邊舀酒。
原來這邊上用冰塊鑿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酒池,裏面盛滿了殷紅的葡萄酒,遠遠看去,跟盛了一池子的血似的。
幹瘦老頭舀上酒後,又從屍主開始,依次過去給每人的酒杯裏添上酒,最後是到我和三苦道長這邊。
低着個頭,添完酒就趕緊從我面前晃了過去,然後縮着腦袋等在一邊。
“相逢是緣,大家來共飲一杯。”隻見那屍主舉起酒杯,朗聲說道。
我們其他人也紛紛舉杯,那幹瘦老頭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站在那裏舉起酒杯。
“今兒個這長白山是好生熱鬧,不僅有那孔家舉辦風水大會,還有咱們這煉屍大會!”坐在屍主左手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頭發焦黃,額頭高聳,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哈哈笑道。
“那什麽風水大會,又哪比得上咱們的煉屍大會。”另一個陰恻恻地聲音頗爲不屑地道。
這說話的是坐在屍主右手邊的一個黑衣老人,鷹鈎鼻,目光陰沉銳利,坐在那裏如同一隻黑色的老鷹。
這二人能坐在這兩個位置,就說明在場除了屍主之外,這二人無論是實力還是資曆,都是最老的。
“黎老說的是!”那頭發焦黃的男子笑道,“沒有咱們這些人參加,算什麽風水大會,徒有其表罷了!”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笑着贊同。
我看了一圈下來,在場的唯有三苦道長,依舊是來時的模樣,除了喝酒的時候跟衆人舉了一次杯,其他時候就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按照慣例,咱們來煉屍大會,自然是要展示各自的寶屍。”那焦黃頭發的男子笑着說道,“不過嘛,這一次大會,想必大家都是沖着屍主大人的‘龍鳳呈祥,陰陽雙形’來的。”
“魏居士說得極是!”衆人都是點頭笑道。
我聽衆人稱呼這焦黃頭發的男子爲“魏居士”,不由得又打量了他一眼。
居士一般是指常年居住在家中,一門心思修道或者修佛之人,煉屍術士被人稱作“居士”的還真不多。
“不過麽,屍主肯定是壓軸的,那就由本居士來抛磚引玉吧。”那魏居士笑道。
他這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就紛紛看向他身後的一道紅色身影,那是一具披着紅色裹屍布的寶屍。
一般來說,裹屍布以黑色和白色最爲常見,紅色的則是少之又少。
随着那魏居士屈指一彈,身後的寶屍就動了動。
這一動,空氣中赫然飄起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細聽之下,還能聽到一陣沉重的喘息聲,隐隐從那紅色裹屍布下傳來。
衆所周知,屍身是不可能發出喘息聲的,除非是……
“血……血屍?難道是血屍?”衆人駭然失色。
那魏居士微微一笑,回頭将裹屍布揭開,就見一具高大魁梧的男屍露了出來,隻是他渾身的皮膚卻是血糊糊的,就像是剛剛脫了一層皮,閃爍着妖異的紅芒。
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喘息聲,讓人不寒而栗。
“血屍!真的是血屍!”衆人一片驚呼。
在很多典籍中,都有關于血屍的記載,但親眼目睹,我還真是頭一回。
這血屍,可比一般的陰屍,要可怕得多,卻也罕見得多。
因爲想要養出這樣的血屍,條件極爲苛刻。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是,這血屍隻可能出現在那種有着上千年曆史的古墓之中。
這墓主人在死前,必須要經過特殊的秘法處理,再封入特制的棺材之中,最好是青銅棺。
像這樣的墓,在盜墓這一行内,叫作血屍墓,被視爲禁忌,是屬于至兇至邪之墓,遇到了就得趕緊跑路,否則死路一條。
而在風水師看來,這卻是一種轉生墓。
墓主人之所以布置成這種墓局,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自己在死後,經過漫長歲月又重新活轉過來。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血屍墓和海天士布的五獄,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隻不過海天士的布局更加高明,也更加精妙!
而血屍墓,充其量也隻是一種殘次品,葬在其中,墓主人的屍身的确可以不腐不爛,甚至随着時光流逝,還能緩緩長出血肉,就像活物一般。
隻不過殘次品就是殘次品,從血屍墓裏出來的,隻是那種渾身血淋淋的恐怖怪物,而不是真正讓人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