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鼻子還真挺好使。”我說着擡頭仔細去看那塔尖。
邵子龍聞言,突然臉色一變,捂住鼻子,往地上呸呸呸吐了幾口唾沫。
“海棠,你說的井,不會在這塔裏吧?”我問海棠。
“嗯,就是裏面,不過村裏不許跟外人講的。”海棠道。
邵子龍一連呸了好幾聲,說道,“那你還跟我們說,不怕違反了村裏的規定。”
“你們不是外人呀。”海棠嘴裏塞滿了紅薯,鼓着腮幫子道。
“不錯,這話說得對頭。”我和邵子龍一齊笑道。
邵子龍又問,“那這塔裏怎麽會有井?你們村裏爲什麽不讓說?”
“這塔裏的井,不是用來打水喝的,是用來下葬的。”海棠道。
“下葬?”這把我倆都聽得一愣。
“對呀,我們村裏的人過世後,都會葬在這口井裏。”海棠點點頭道。
我倆這才确定,剛才并沒有聽錯。
自古以來,傳下的葬法極多,除了比較常見的土葬、火葬之外,還有諸如樹葬、水葬、天葬、洞葬、懸棺葬、沙葬、風葬,以及塔葬、甕棺葬等等,千奇百怪,數不勝數。
就比如懸棺葬,即将棺材懸置于插入懸崖峭壁的木樁之上,或置于崖洞、崖縫内,或者半懸空于崖壁上,往往地勢陡峭無比,下臨深淵,無法攀登。
又譬如塔葬,一般是藏傳佛家用的比較多,高僧圓寂之後,先以水銀和香料灌洗,再以樟腦和藏紅花水擦洗屍身表面,最後以絲綢包紮,穿上袈裟,置于塔瓶之内。
這石門村将人葬在塔内,這就有些類似于塔葬。
可偏偏按照海棠所說,他們村裏的人,其實是葬在塔内的一口大井中。
雖說民間也有井葬一說,但一般來講,一口井也隻會葬一人。
但從海棠的描述來看,這塔中的那口井裏,卻是葬了他們石門村曆代以來所有亡故的村民。
這就聞所未聞了。
“這門什麽會開?”我問海棠。
“平時都不會開的,隻有村裏有人要下葬,才會開啓塔門。”海棠給我們解釋。
邵子龍疑惑地問,“是先燒化了葬骨灰嗎?”
海棠搖搖頭,“是葬棺材。”
聽得我倆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是整個一口棺材都葬進井裏?”
真要這樣的話,那這井得多深?
或者說這井下其實内有玄機?
不過每次這祈福塔開啓,村民們隻能在塔外祈福送行,哪怕海棠父母下葬的時候,海棠也是跟着人群等在外面,因此也不知道那口井裏到底是怎麽樣一個情形。
邵子龍在門口晃蕩了幾下,摩拳擦掌的,“我這手癢得緊怎麽辦,真想進去看看。”
“平時不能開的,村裏人會發火的!”海棠急忙阻止道。
“哈,我就是說說,哪能呢。”邵子龍打了個哈哈道。
“噢,那還好。” 海棠松了口氣。
這時遠處有人聲傳來,大概是有村民往這邊過來。
海棠一臉緊張,低聲道,“咱們快走吧,這裏平時不許人來的,别被看到了。”
“那快走。”我們趕在對方過來之前,一溜煙離開了祈福塔。
之後又在附近轉了一陣,我把村中的地形和布局一一記下,在心中推演。
隻聽邵子龍在那問海棠,“咱們村裏最近有沒生孩子?”
“前幾天六嬸家生了個孩子。”海棠說。
“男的女的?”邵子龍問。
“男的。”海棠道。
“大胖小子啊。”邵子龍笑道,“咱們村裏生孩子是送饅頭呢,還是送面?”
“那弟弟沒活下來。”海棠嘴一扁,眼圈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