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隻是看到了這幾個字,馬上把錦緞收回去,看着我和陳會計。
陳會計道:“你咋了,傻了?”
這時有人進來買煙,胡七胡亂拿了一包,人家還不願意,說要抽特定的牌子。胡七用一塊布蓋住錦緞折疊冊,幫着找了煙。
等那人走了,他趕緊把卷簾門放下,屋裏隻有我們三個。
胡七看看我和陳會計。
然後他跑到裏屋,隻聽嘩啦啦水流聲,不知在幹什麽。
時間不長出來,手裏拿着一塊幹幹淨淨的白毛巾在擦手,然後來到桌旁,再次顫抖着打開了冊子。
整個冊子展開,上面是龍飛鳳舞又結構嚴謹的毛筆字。
胡七從桌膛下面居然掏出一副老花鏡,仔細看着,一邊看一邊喉頭在動:“文征明以秀逸脫俗著稱,筆法柔中帶剛,仿制品往往過于柔弱或是剛硬。這卷經書中的字迹不僅氣韻生動,而且連起筆頓筆的毛邊都纖毫畢現。就算不是文征明寫的,也是個大家,絕對是一等一的書法家了。”
陳會計道:“老胡,既然是假的,你不要就算了,我來收着。”
他過去動,胡七趕緊用手擋住:“别,别,别招我揍你。我再好好看看。”
“明代的貢絹以細膩和光滑著稱,這卷經書用的絹紙不僅沒有現代紡織品的機械壓痕,反而還有一些輕微的氧化斑點。但是奇就奇在這裏,這東西還沒老到有五百年那麽長,偏偏又沒有仿制品那麽新。半新不舊,又不像是做舊,真是奇,奇哉怪也。”
胡七最後看到落款和印章。落款處是“文征明敬書”五個字,印章我也看不懂。胡七解釋說:“這是停雲館的印。當時有個彙刻的印刷機構,名曰停雲館。這是曆史冷知識,一般人真不清楚。”
“說了半天,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陳會計說。
“太像真的了。”胡七不停吧嗒嘴,意猶未盡,重複一遍:“太像真的了!唯一解釋不通的地方,就是此物沒有歲月沉澱感。就像是文征明剛剛寫完二三十年一樣。”
他看向我說:“除非隻有一種解釋,小夏是個穿越者,能回到明朝拿到此物,然後再穿越回來。”
他們兩人都在看我。
我呵呵笑,“沒那麽玄。這東西到我手裏也是一番奇遇。”
我開了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然後輕輕撥開胡七的手,把折疊冊拿起來,放在匣子裏。
“小夏,你這是何意?”胡七看着我。
我笑了笑:“老胡,我來這裏的意思你很清楚,我給你東西,你帶我去陰間找靈能。咱們這是一筆交易,你既然瞧不上此物,後面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再去找别的陰差。”
我看了一眼陳會計,陳會計笑:“陰差不多,可數量也不少,我還認識兩個,咱們再去其他人那碰碰運氣。”
胡七把手按在匣子上,低着頭想了好一會兒。
我們沒說話。
他擡起頭:“東西我收了。但是你要說明白,爲什麽此物沒有曆史的痕迹?”
“可以帶我去陰間挖靈能了?”我說。
胡七點點頭。
陳會計松了口氣:“夏老弟,老胡點頭就說明這活兒他接了,我們陰差别的不行,但是說話絕對一言九鼎!”
我也暗暗舒了一口氣,一塊石頭落了地。
我說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爲保存環境。”
“什麽意思?”胡七急着問。
我說:“此物确系文征明手書無疑。也是個古董,距今五百年有餘。唯一的變數就是此物的保存環境。我這麽說吧,那裏的時間被凍結了。”
他們兩人一聽就愣了,大眼睛眨呀眨,一時反應不過來。
“時間膠囊?”陳會計說。
我點點頭:“類似時間膠囊。具體的情況原諒我無法細說。此物一直保存在時間凝滞的空間裏。”
胡七長歎一聲:“世間事之奇,真是窮盡人的一生也難以全見識。”
我吐出一口長長的煙圈:“老胡,有時候,眼力不光靠嘴,還得靠心。”
胡七砸吧砸吧嘴:“行,你牛逼,你說話就是真理。”他美滋滋把匣子收起來:“這東西以後就是我的了。”
“嗯。是你的了。”我說。
陳會計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老胡,見者有份啊。”
“去你大爺的。”胡七正色道:“接下來我要擔着天大的風險,你能和我一起承擔嗎?出事了咱倆手拉手去見閻王爺,你敢不敢?”
“拉倒吧,别說閻王爺,見一次牛頭馬面我就尿了。”陳會計搖頭。
胡七道想了想:“這樣吧,今天就這樣,明天晚上小夏一個人來找我,你别上這兒了,我給你個地址。”
他和我加了好友,然後發過來一個地址。
“你明天去這兒。具體時間我明天再通知你。”胡七說。
陳會計好奇,正要看我的手機,胡七道:“老陳,這一眼你如果看了,你就脫不了幹系。我先把話給你說明白,以後出什麽事咱們哥們一起吃挂落。”
陳會計馬上收回目光,擺着手:“别啊,我介紹你們兩個認識,我任務就完成了。你們想幹什麽是你們的事。”
胡七“嗯”了一聲,看着我:“小夏,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咱們就要一起辦事了。去陰間,尤其是去陰間裏的禁區,這可不是好玩的。如果出了事,咱們就把影響範圍控制到最低。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點點頭。
陳會計道:“你可别算計我兄弟。”
胡七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們要覺得我不靠譜,現在就可以走了。但醜話說在前面,東西我是不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