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所有意義,隻不過是給主體體驗生活。
因爲我覺醒了,知道主體的存在,所以一幫人要過來消滅我。因爲我是個不合格的複制品。
這個故事就像是精神病的呓語,但它确确實實來自于林秀秀的催眠世界。
催眠到底有多少是真事,還隻是林秀秀的某種妄想,現在說不好。
總而言之,聽完她叙述,我心裏就跟吃了蒼蠅一樣膈應,難受。
我摸出一根煙叼上,吐着煙圈,他們沒有打擾我,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他們來殺我,那我應該怎麽辦?”我甕聲甕氣地說。
劉光地道:“兄弟,别多想了,不就是個催眠嘛。你還當真事聽了。”
我知道他這是安慰,我的鼻子噴出煙霧,心情抑郁難開,“我是複制品,把我毀掉?呵呵,姥姥的,咱們就杠起來看。”
我擡起頭看着屋裏的這兩個人,慢慢說道:“如果複制品把主體殺掉,是不是複制品就是主體了?”
劉光地和林秀秀面面相觑,臉上都是震驚的表情。
我說的這句話,他們竟然一時接不上。
林秀秀道:“哥,我的意見是,他們就算要來殺你,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中間要隔着很多的時空障礙。咱們就别庸人自擾,他們來的時候再說。”
我沒有說話,一個勁兒抽煙,心中憤懑之情已經快溢出來了。
我找尋了這麽長時間的身世,最後發現自己隻不過是個高仿,簡直太打擊人了。
劉光地很有眼力見,沖着林秀秀做個眼神,意思是不要再說了。然後岔開話題,說買了食材,在家做飯。
晚上叫下來劉光地的女兒貞貞,我們四個人吃了一頓過水面。
面條看着簡陋,不得不說劉光地真是過日子人,面條的鹵讓他做的鮮香可口。連林秀秀都食欲大動,吃了兩大碗面條。
我卻心情郁郁,心裏像是堵了一塊東西,上不去下不來的。
晚上,我和林秀秀告辭離開,她開着車載我回去。
“哥,”林秀秀說:“我不是吓唬你,催眠的一切我覺得都是真的。你别稀裏馬哈,或許他們真的會來殺你。”
“知道,不用你重複。”我悶悶地說。
“你不是做過關于自己身世的夢嗎?”林秀秀說:“可以再試試做一次,看看夢境和我催眠見到的能不能對上。”
“嗯。”
“還有,”林秀秀說:“我一直在琢磨,他們如果來殺你,會怎麽來。怎麽跨越時空?是坐宇宙飛船,還是投胎?剛才我突然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他們怎麽殺我了?說說。”我催促她。
林秀秀轉過頭看我。
外面已經是天黑的狀态,車裏亮着小燈,她轉頭過來,臉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黑暗裏。
我覺得有些異樣。
林秀秀笑了,嘴咧起來:“殺你很簡單,隻要投射過來就行。就像現在投射在林秀秀的身上。”
我愕然,張大了嘴,還在琢磨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林秀秀突然一把方向盤,整個車子失控,撞向旁邊的護欄。
我反應極快,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勁兒往回帶方向盤。
整個過程不過一秒,車子眼瞅着要撞在路邊的大樹,硬生生被轉了向,向前滑行了幾米,林秀秀一腳踩在刹車上。
我們兩人因爲慣性一起朝前撞了一下,然後才穩住身體。
林秀秀看看我,我也看看她,鏡子裏我們兩人的臉色非常難看。
幸虧這條路不是什麽鬧市區,路上沒幾個車,沒造成更大的事故。
“下車!”我喝道。
林秀秀趕緊熄火。我們兩人從車上下來,就看到地上被輪胎摩擦出一條長長的黑迹。
“你腦子秀逗了?”我大吼。
林秀秀臉色慘白如紙:“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瞬間意識一片空白。”
我蹲在路邊,手都在發抖,想着剛才的一幕,真要是發生了車禍,林秀秀她爸能把我裝水泥桶扔江裏。
仔細回憶剛才林秀秀出事那一瞬間,她說的話。
殺你很簡單,隻要投射過來就行。就像現在投射在林秀秀的身上。
我心噔噔跳,冒出一個極爲古怪的想法。
既然我是複制品,是主體的影子,那麽林秀秀會不會也是呢?
她催眠進入的世界,看到的另一個自己,那是她的主體。
主體可以投射到這個世界,投射到林秀秀的身體,控制她再來殺我!
我摸了一把臉,這裏還有太多邏輯上解釋不清的事,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正想着到這,我忽然注意到林秀秀的影子。
她站在路燈下,燈光微亮,照出她黯淡的影子。林秀秀面向我,正在說着什麽,手勢也在配合,而那個影子一動沒動,尤其手的動作,并沒有跟上林秀秀。
這個瞬間被我看到了。
我擡頭看看林秀秀,又低頭看看她的影子。
林秀秀見我的眼神古怪,順勢回頭看自己的影子,也發現了古怪。她擡擡手,影子并沒有擡手,而是過了半秒鍾,手才擡起來。
她的臉色更白了。
“哥,你看到了?”林秀秀說。
我點點頭:“看到了。”
“這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我催眠了,還會出現這種事?”
我看着她,冒出一個想法。
會不會是這樣,凡是“影子”身份的人:主體在另外一個世界,她隻是主體投射下來的影子。
這樣的人,都有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影子延遲。
用這個可以來辨認他們的身份?
我看看林秀秀,腦子很亂,跟她說叫代駕過來,你不要再開了。
“那你呢?”她問。
“我打車回去。”
我們沒有再說話,我沒有說出自己的這番猜想,如果隻是個猜想,說出來沒意思。如果是真的,說出來就是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