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地球，”林秀秀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可能是宇宙中很遠的類地行星吧。”
我抹着臉苦笑，心在往下沉。
找林秀秀探索身世這件事恐怕要鬧劇收場了，我的身世永遠成謎。林秀秀說那裏不是地球，那我算什麽？外星人投胎轉世嗎？
我是外星人？真尼瑪扯淡。
我意興闌珊，就算我是外星人，也不想追究下去了。查來查去，整件事已經脫離了正常認知的軌道。
兩個字。扯淡。
我指指門，意思是告訴劉光地，我要出去，你繼續催眠。
劉光地做了個手勢，示意走路輕點，輕輕把門帶上。
我扶着沙發把手，剛要站起來，忽然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
林秀秀的表情變了。
乍看上去很平靜，但此平靜非剛才的彼平靜。剛才的平靜透着女孩到了一個好玩的地方，有一些小欣喜和小好奇。
而現在的平靜，透着一種高位者的冷酷。
一種居高臨下的藐視。
反正很難形容，隻有親眼見到才能有很強烈的感受。我甚至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換人了。
瞬間換人了。
她的眼珠在眼皮下迅速遊移，慢慢說了一句話：“很好，你是影子裏第一個找回來的。”
她的嗓音發生了一些變化，特别冷，聽着甚至有點像那個賣空調的老闆明珠。
透着上位者的氣息。
“秀秀？”劉光地嘗試問了一聲。
林秀秀在笑，嘴角咧開，這個笑容特别吓人，透着殺意。
隻有身上背着很多人命的人，才能笑成這樣。
“你不是秀秀吧。”劉光地驚愕。
“很好，你很好，這麽多影子你是第一個找來的。”林秀秀還在重複這句話。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劉光地說。
林秀秀變了個姿勢，依然閉着眼，面向了我，“你很好，你是第一個找來的影子。”
劉光地看看我，我也看看他，我做了個手勢，示意可以說話嗎？
劉光地的表情也是疑惑，點點頭。
我清清嗓子：“你在和我說話？”
“是的。影子。”
我心髒開始亂跳，特别的緊張：“爲什麽叫我影子？”
“你不是主體，你隻是主體投射出來的複制品，不是影子是什麽？”她呵呵呵笑。
“我是複制品，我是誰的複制品，主體是誰？”我眯着眼睛問。
林秀秀沒回答我，喃喃說道：“主體投放出無數的影子，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牆上，有的落在花壇裏，有的落在糞坑裏……”
還沒等我繼續發問，她繼續說道：“你就是落在糞坑那個。”
“你說我在糞坑裏？”
林秀秀笑了笑：“沒想到落在糞坑裏的影子，是第一個覺知，第一個找回來。”
“我還是沒明白，怎麽就糞坑了？”我問。
林秀秀看着我，但是眼睛是緊閉的，表情在笑，笑得特别詭：“你不是在找山洞裏的嬰兒嗎？”
“對！”我幾乎跳起來。
林秀秀歪着頭，一字一句說：“你是這些嬰兒裏的一個，複制的一個片段，主體在燈下的一個投影。你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讓我們更好的觀察主體。你什麽都不是，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我是影子？是一個複制的片段？”我說。
林秀秀笑着點點頭。
我怒極，反而笑眯眯發問：“那麽請問，你踏馬又是個什麽東西？”
林秀秀的臉色刹那間變了，陰森森：“無數的影子，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你還沒回我呢，你是個什麽東西？你也是影子嗎？”
我剛問出來，林秀秀的表情開始變化，說笑未笑說哭未哭，五官開始挪位，似乎暴跳如雷，又似乎妩媚動人。
劉光地趕緊按住她，喝道：“秀秀，現在我們要離開這個世界，趕緊回到那扇門前！”
林秀秀的表情瞬間變了，又變回女孩的神态和表情，失去了上位者的氣質。
這種變化刹那完成。
“我在洞裏跑。”林秀秀緊張地說：“他們在追我。”
“别讓他們追上，趕緊回到那扇門前！”劉光地催促。
“啊！”林秀秀身體一動，然後大喊：“别抓我，别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站起來，緊緊看着她。
“我求求你們了，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你，你是誰，你怎麽和我一模一樣？”林秀秀表情變得極爲恐怖，似乎看到了什麽很不得了的東西。
“……好，謝謝你放了我，我會告訴他的。”林秀秀呼吸沉重，似乎又開始跑動：“老劉，我看到門了！”
“好，”劉光地抹了一把臉：“當我從1數到5，門就會打開，你會穿過門。完全清醒，帶着平靜愉悅的心情回來。”
“1……感受到自己的身體……2……你的呼吸變得更加清晰……3……你的手腳開始恢複輕盈……4……聽到房間裏的聲音……5……睜開眼睛，完全清醒，感覺神清氣爽。”
等到劉光地說完最後一句話，林秀秀猛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大口喘着氣。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我過來幫忙，安撫住她。
林秀秀臉色蒼白看着我們，猛地俯身一陣幹嘔，吐得滿地都是酸水，腥臭難聞。
劉光地沒有嫌棄，而是長舒一口氣。
不管怎麽樣，人是回來了，要是林秀秀發生點意外，他能哭死。
他讓我留在現場安撫林秀秀，然後跑出去找工具收拾地上的穢物。
我坐在床邊，林秀秀一下投到我的懷裏，吓得瑟瑟發抖。
“哥……”
“别怕，别怕，回來了，回來了。”我安撫。
林秀秀擡起頭，滿眼是淚：“哥，咱們錯了，錯了！不應該催眠，不應該去的。”
“怎麽了？”我問。
林秀秀喉頭動了動：“他們知道我們的存在了。他們要來了！他們要來毀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