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懸浮在觀想之境的半空。
觀想之境裏我無形無體,心念所至,也附到樹葉上,進入了樹葉記錄的陰間經曆裏。
因爲法力有限,記錄斷斷續續的,而且是我的第一視角。
進入黃霧籠罩的村子,找到了林家宅子,見到了老太太和老頭,後來又見到了被分魂的林秀秀。
當時我和林秀秀進入她住的房間,在床頭櫃裏發現了很多記錄她陽間生活的筆記和照片。
這一切,林秀秀也都看見了,她以我的視角重溯了一遍自己在陰間的整個經曆。
這些記錄都是斷續的,是支離破碎的片段,可林秀秀看得很認真。
好一會兒,看完了整個樹葉裏的經過。我把樹葉收起來,她睜開眼睛,像是恍然一場大夢。
我心念所到,把她帶出觀想之境。我從床上醒過來,她也醒了。
林秀秀直不楞登地看着我,然後說:我做了一場夢。
“你就當是個夢吧。”我說:“做完感受如何?”
“不知道,”林秀秀坐在床上,雙手環住膝頭,癡癡地看着前面的牆:“感覺人活着真沒意思。”
我吓了一跳,趕緊道:“你可千萬别抑郁,你要出了什麽事,你那個爹能把我活着啃了。”
林秀秀咯咯笑:“放心吧,我幹嘛放着好日子不過,去想着死的事。就是抒發一下情感而已。你說,人活着是爲了什麽?”
“我的理解就是體驗。”我說:“來這個世界走一圈。最好的心态是,你既把自己當人,融入這個社會和環境,和周圍能互動起來;又不把自己當人,當成一個來自地球之外的靈體,投入在這個皮囊裏,體驗這裏發生的一切。玩爽了體驗夠了,拍拍屁股咱就走人。”
林秀秀看我:“那因果呢?報應呢?你走了,這些東西怎麽辦?”
“我感覺這些東西都是人爲概念,”我說道:“等你靈體升維之後,回頭再看這些規則,就像看幼兒園園規一樣。”
“或許吧。”林秀秀愣了一會兒,忽然莞爾一笑:“好了,該我幫你了,我的問題解決啦。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什麽都不用你做,隻要你回到我一個問題。”
林秀秀好奇心大盛,讓我說問題是什麽。
“你是否出現在一個山洞裏,抱着一個嬰兒,山洞的地上還有一堆嬰兒。”我緊緊盯着她,一句一字地問。
林秀秀茫然:“你說的是做夢嗎?我怎麽可能在一個全是嬰兒的山洞裏出現?從來沒有過。”
這句話一出,我的心就開始往下沉。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之前,我已經有了很大的心理預期,那就是在林秀秀這裏什麽答案都得不到。
果然如此。
我從床上下來,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麽辦。
林秀秀說:“你爲什麽會問出這個問題呢?”
我說道:“知道我爲什麽救你嗎?”
“不是爲了錢?”林秀秀眨眨眼:“爲了義氣?”
我哈哈了一聲,“我很直白跟你講了吧,我的身世有問題。爲了追查自己的身世,我通靈做過一個夢。夢大部分都忘了,隻記得一個片段。”
“我在一個全是嬰兒的山洞裏?”林秀秀眨眨眼。
“是的。”我點點頭:“你現在是我尋找到真正身世的唯一線索!”
林秀秀看着我:“如果能幫,我肯定會幫你,但我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啊。什麽山洞,什麽嬰兒……”正說着,忽然她的表情僵下來。
我察覺到不對,問怎麽了。
林秀秀就像是機器人突然斷了電一樣,緊緊盯着我,眼睛都不眨。
我走過去,嘗試着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一下驚醒,大口喘着氣。
“你怎麽了?”我問。
林秀秀捂着胸口:“哇,好奇怪啊。”
我又問了一遍,怎麽了。
她驚恐地說道:“你一說完山洞啊,嬰兒啊,突然那個瞬間,我感覺眼前的場景好熟悉。”
“什麽意思?”我眯着眼問。
“好像此時此刻,你問我問題,我回答不上來的這個場景,在很久之前發生過,那種很強烈的既視感。”
我舒了口氣:“我還以爲什麽事呢,這種現象科學家已經給出解釋了,你回去搜搜,好幾種說法,甚至還有平行時空的解釋。”
“這還不算什麽,”林秀秀說:“我剛剛又冒出一個既視感:自己在山洞裏,很陰冷,地上都是孩子。這一幕我也好像經曆過。”
我頓時來了精神:“你細說說,是在哪經曆的?”
“夏農,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訴你,我沒有在山洞的經曆,更别提一地的孩子了,我連這樣的夢都沒做過。可是偏偏出現了既視感,好像自己以前真的做過這樣的事。”
我揉揉眉心,“會不會你做過這樣的事,然後忘了?”
“怎麽可能?”林秀秀看着我:“你在夢裏見到的我,多大?”
“就現在這麽大,”我說:“不會太小。”
林秀秀點點頭:“這就對了,這一兩年的事情我怎麽會忘記呢?我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看着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僞,我歎口氣:“好吧,我相信你,以後你如果想起什麽就給我打電話。”
剛說完這話,外面傳來敲門聲,夏嬌的聲音傳來:“秀秀,你爸爸回來了。”
林秀秀趕緊下床,推着我往外走:“讓我爸知道你進到我的房間,他能把你腿打折。”
我徹底無語,我也沒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