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軍長歎一聲,把煙頭掐滅說道:“我娘和老子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沒有撒謊。”我說:“那片村莊本來就封印着執念極重的人,林爺爺和林奶奶對于林家的掌控已經近乎執念。如果不把他們消滅,他們以後會控制林家所有的子孫,那時候就更麻煩了。”
林軍點點頭,“黑無常怎麽說的?”
我算了算時間:“應該就是今天晚上,黑無常說,就要把那片村莊徹底湮滅。就像是遊戲裏,核彈轟滅受了喪屍病毒感染的小鎮。”
林軍沒說話。
陳會計咳嗽一聲:“林總,老夫人和老太爺已經入魔,爲了林家子孫後代設想,他們湮滅掉也是好事。”
林軍苦笑:“他們老兩口年輕時候開始創業,從擺地攤賣錄音帶開始,後來又進了菜市場賣魚。我記得特别清楚,那時候大冬天,我媽凍得手都紅了,從冷水裏抓魚賣。唉,沒想到現在變成這樣。世間之事沒法說。沒法說啊。”
說到林家爺爺奶奶,我偷着觀察林秀秀。
這個女孩一臉漠然,就像是在讨論與之無關的路人,根本就不關心爺爺奶奶是不是魂飛魄散。
她果然是被消除了這方面的記憶和情感。
林軍咳嗽一聲:“好了,不說這些了,天有天道,陰曹地府的事咱們也管不了。接下來就說說陽間的事。”
大家都笑了。
林軍站起身,一個人出了餐廳。
他一走,我們都活泛起來,劉光地站起來給我和陳會計敬煙。夏嬌和林秀秀低聲叽叽喳喳,時不時林秀秀還看我兩眼,整得人家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們正聊着,林軍提着一個大旅行包走進來。
阿姨正要收拾桌子,弄出個空位,他擺擺手,随手這麽一推,稀裏嘩啦把碟子盤碗弄到一邊。空出個地方,直接把包扔上去。
他點燃一根煙,眯縫着眼說:“我姓林的呢,雖說在商界,但骨子裏也是向往江湖,在古代少說也是個草莽英雄。大家知道古代草莽和現代土匪有什麽區别?”
衆人面面相觑,誰也沒吭聲。
林軍直接點了我的将:“小夏,你最聰明,你來說說。”
我試探着說:“更義氣?!”
“對喽!”林軍一拍手:“答得好!現代人都不講道德了,在古代兩人吃一頓飯投機,就能性命相托,這就叫生死之交一碗酒!你們救了我女兒的命,又吃了這頓家宴,從此以後,諸位就是我林軍的家人!家人就不客氣了,接下來我要論功行賞。誰也别跟我客氣。”
他拉開旅行包拉鏈,燈光下,裏面滿滿登登都是紅色大鈔。
陳會計和劉光地明顯喉頭咕嘟一下。
“老陳,你三十萬。多了少了别挑。”林軍開始清點,拿出三十摞,直接推給陳會計。
陳會計幸福的鼻子都快冒泡了:“其實吧,不用這麽多。”
“我女兒不值這個價呗?”
“不是不是。”
“行了,别假惺惺了,這是你們應得的。”林軍又從包裏取出二十摞:“老劉,先前多有得罪。秀秀和我說了你女兒生病的事,這樣吧,你女兒的治療我承擔一部分。專家我幫你找,醫療費我拿十萬,剩下你自己拿。你自己的女兒,總不能一分錢都不掏吧?”
劉光地感動地站起來雙手合十:“林總,你真是功德無量。”
“十萬醫療費我拿,剩下二十萬是你的報酬。你和老陳一樣,總數都是三十萬。”林軍直接把二十摞錢推過去。
劉光地哭了:“嗚嗚嗚,林總,嗚嗚嗚……”
“行了,我最煩男人哭,要哭廁所哭去。”
“嗚嗚嗚……”劉光地掩面而泣,跑向廁所。
林軍面向夏嬌:“嬌嬌,你和我女兒差不多大,你們以後就是好姐妹。你也是三十萬,别挑。”
夏嬌笑:“林叔叔,我沒出什麽力,三十萬可不敢當,再說我也不用錢救急。”
林軍臉色一沉:“我知道你爸也是做生意的,家裏有錢,但是一碼歸一碼,救了我女兒,每個人都要賞到,要不然傳出去我還怎麽做人,怎麽做事。拿着!”
三十摞錢推過去。
最後林軍面向我:“小夏,這次你出力最多,幾次生死一線。還有,那個姓袁的姑娘,關鍵時候也出了大力。你們兩個都是五十萬。”
他把旅行包直接扔給我:“裏面一百萬,你們分吧。那五十萬你幫我轉交給姓袁的姑娘。”
我點點頭沒有客氣,過去拿過旅行包,拉鏈拉上,扔在腳底下。
林軍掏出手機看看,“我就不陪着諸位了,還有點事,秀秀,照顧好這些恩人。想住就留下來住。”
說着,他抱抱拳走了。
我說道:“剛才還說有義氣呢。這會兒單位又有事了。”
“老弟,知足吧,這就不錯了。人家一個大老闆,能對咱們這些草民說出這樣的話,你就知足吧。”陳會計不知從哪找個網兜,錢一摞一摞放進去。
“小心,别掉了。”我提醒。
“放心吧。”陳會計說:“我這人什麽都稀裏馬哈,就錢上認真,一會兒栓褲腰帶上。”
“對了,老陳,有個事我的問問你。”我瞅着現在機會難得,陳會計喝得醉醺醺的,問起來正好。
“啥事,說!”
“你經常去陰間,對不?”
“嗯,還行吧。”陳會計拿起刀,又開始片羊肉吃。
這老小子胃口比我都好,羊肉烤完了滋滋冒油,吃多膩得慌,可他一片一片就沒閑着。
“你給我介紹介紹陰間呗。”我說。
“你感興趣?”他歪眼看看我:“那地方你不是也去過嗎,和陽世差不多。多大我不知道,反正感覺起來和真實世界一樣,有城鎮有戈壁有沙漠有村莊。”
“随便下去有危險吧?”我說。
“這不廢話嗎?”他說:“你離開咱們這裏,去别的國家也得要簽證,哪怕是最窮的小國。自己去那不成非法偷渡了?陰陽兩界比國境都要嚴,沒有點關系,私自下去抓住了救是大麻煩。”
我正待細問,忽然一個女孩的聲音傳過來。
“夏農,你能來我房間嗎?”
是林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