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緊。
這個夏嬌應該也是執念幻化出來的,誘我上鈎。
我汗下來了。
現在隻有一種可能,我失敗了。
自己怎麽就沉迷于夏嬌?
我懊悔跺腳,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完了完了。
回頭去看,夏嬌這時候應該消失,執念和欲望戰勝了目标,她的任務完成了,應該消失了。
但我回頭看時,夏嬌竟然還在地上躺着,身體越來越虛化,臉色蒼白。
我本來想大罵一通,看到她這個模樣,實在不忍心。
我走過去道:“我上當了。”
夏嬌搖搖頭:“哥,我說過我不會騙你,你怎麽可能上當。之所以你拿不到魂燈,是因爲你對我有執念。我其實特别高興,你終于不再拿我當妹妹了。”
我站在原地無話可說,大腦一片空白。
夏嬌道:“你把我放在心上,我就不能辜負你。我自己會放棄生命,逐漸虛化,最終化爲烏有時,代表你記憶中關于我的感受也化爲了烏有,到時候就能取走魂燈了。”
聽完她這番話,我是極度震驚。
她要靠自殺,讓自己魂飛湮滅,讓我放棄執念。
她的身影在逐步虛化,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我來到魂燈前,這盞燈的光芒越來越盛,此時再用手觸碰,碰到了燈罩,這一次手再也沒穿過去。
我慢慢提起燈往回走,來到夏嬌面前,她躺在地上,渾身淡成了一道虛影,臉色蒼白如紙,就這麽看着我。
“答應我一件事。”我對她說。
夏嬌看着我,臉上出現了笑容:“讓我死都願意,什麽事?”
“這件事就是,不要死。”
我卸下身後的背包,掏出畫冊,慢慢展開其中一頁的空白。
“畫冊……”夏嬌喃喃地說。
我握住她的手,嘴裏念念有詞,随着心念來動,她在地上消失了,出現在畫冊的空白頁上。
此時她還保存着形态,并沒有完全消失,可看上去就是一道影子,就連眉眼都模糊了許多。
我把畫冊放回背包,背好後,提着魂燈繼續往外走。
我的打算是這樣的,這個夏嬌我不會讓她死,不能放棄她,要不然我一輩子都要過在内疚之中。
不允許任何人爲了我的私利而犧牲。
這不符合我的價值觀。
她在畫冊裏暫時先保存這樣的狀态,等我用完魂燈後,魂燈就可以滾了,可以自行毀滅,到時候再讓她恢複常态。
我提着燈,走過甬道,回到最開始的夏日小院。
院子依然,而佳人不在,電風扇在嗡嗡嗡地空轉着。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推開外門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是戈壁荒灘,不遠處是污染的村莊,霧氣彌漫。
我一眼便看到了高大的黑無常,他身邊站着陳會計和劉光地。
我提着燈走過去,來到他們的身邊。
我把燈提高給黑無常看,說了四個字:“幸不辱命。”
陳會計和劉光地看得直豎大拇哥,“夏先生,還是你牛逼啊。”
黑無常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可能是沒料到我能這麽痛快取回魂燈。
黑無常淩空伸出一隻大手,撲面而來。
我沒有退後,舉着魂燈站在原處,他的手輕輕落下,拍拍我的肩膀,然後指着不遠處的村莊。
意思是,可以進了。
我正要擡腳走,陳會計咳嗽一聲,使了個眼色。
我湊過去,他低聲道:“夏先生,其他事情不要管,咱們也管不了,你把林秀秀帶出來就行。切記,進到裏面之後,不要喝陰間的水,不要吃陰間的飯!”
黑無常就在身邊,陳會計不敢說的太大聲,語速很快,我還是聽明白了意思,點點頭。
提着魂燈,我來到村莊邊緣,看着近在咫尺的迷迷黃霧,說不害怕是假的。
裏面便是污染之地,連陰間大神都聞之色變,我能行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黑無常和陳會計,還有劉光地站在不遠處,老陳和老劉沖我招招手。
我深吸口氣,馬上做出了目标。
第一保全自己,第二盡量帶回林秀秀。至于說這片區域污不污染,會不會滲透到陽世,暫時跟我沒吊毛關系。
天塌了,自然會有高個頂着。
我把我能做的事做好就行。
我擡起魂燈,一咬牙,走進了黃霧籠蓋的區域。
這裏是一大片荒蕪的村莊,一眼望過去,死氣沉沉,看不到任何人,那些大瓦房就像是破敗了幾十年。
此刻魂燈的光芒極爲微弱,可能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我喉頭動了動,順着村路往裏走。
還沒走出去兩步,突然左前方的農家院有異響,從裏面爬出兩個奇怪的大蟲子。
每個大蟲子都有三四米長,手腳細長,攀附着圍牆爬上來,然後用極爲古怪的姿勢蹲在牆頭。
我這麽仔細一看,腿有點軟。這哪是什麽蟲子,這是兩個變異的人。
每個都三四米那麽高,手腳巨長,幾乎和身體一般長,而且還細。蹲在牆頭,手腳微微合攏,就像是一個肉皮色的多節昆蟲。
它們沒有眼睛,臉上隻長着一個畸形的鼻子,聞了聞,似乎聞到了什麽氣味,陡然一蹬牆頭,在空中滑翔。
兩個怪物以極快的速度落在我的身前,它們的鼻子還在動。
我提着魂燈站在那裏,雖然怕極了,但還在硬撐着。就靠這兩個怪物的本事,我跑也沒用,還不如站在這裏賭一把。
到底是什麽怪物啊,趕緊走吧。
它們嗅着嗅着味道,突然蹲下來嗎,就在眼前。我不敢過分呼吸光,緩緩擡起魂燈。
光芒照在它們臉上,兩個怪物感知到了。
伸出細長手指,探過來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