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戈壁之地,看不到植物,一馬平川,視線極遠,一片死氣沉沉的。
“黑前輩,我的同伴呢?”我問。
“彼等皆犯罪,如今押解,候陰司律法審判。”黑無常頭都不回,一邊走一邊說。
我汗下來了,陳會計和劉光地被抓起來了,要等待陰間的法律,這可麻煩了。
“黑前輩,我們是來找失蹤女孩的,有情可原。他們都是我的夥伴……”
我話還沒說完,黑無常突然加快速度,左右擺動胳膊,就像是南方過年的遊神出街,一晃一晃就在數十米之外。
我心噔噔跳,趕緊跟上去。
追上了,再爲他們兩人求情,黑無常就再一次加快速度,我隻能氣喘籲籲再跟上。
看來黑無常不想說這件事。
等機會吧。着急也沒用。
眼前忽然出現一片村莊。一目過去,大概百間民宅,裏面黃霧蒙蒙,隐隐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動,但細節看不清楚。
“這裏是?”我問。
黑無常用手一指。
我仔細看去,隻見圍繞這片村莊,在外圍出現了很多旗子。
這些旗子都是黑色三角形的,什麽圖案都沒有,看過去超過千面,一直圍着村莊,延伸到後面就看不見了。
“此乃污穢地,諸旗圍繞爲封印之陣,防穢氣逸出村境也。”
我突然打了個激靈,顫抖着問,“林秀秀在裏面?”
黑無常點點頭,看我的目光竟然柔和了一些,有了些許贊賞之色。
他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
我大驚失色,他不會是想把我扔進去吧?
誰知道黑無常輕輕松松把我提溜起來,雙手抓住我的雙臂,就這麽架着,然後圍着村莊快速奔跑。
耳邊風聲不斷,速度很快,不過我看這個村莊倒是很清晰。
隻見裏面黃霧蒸騰,隐隐有鬼哭狼嚎的聲音,而且很多人影在晃動。
這些人影像是覺知到了我們的存在,竟然在跟着我們動。
黑無常和我如同吸鐵石一般,在吸引裏面這些人影的注意。
此時,一直到現在我這個心都提在嗓子眼上,整個場景又詭異又難以琢磨。
終于停下來,黑無常把我放下,然後指着前面。
不遠處的村莊,黃色霧氣竟然已經從一個豁口裏擴散出來,像是鼓出來一個巨大的膿包。
那裏本來插着旗子,此時也淹在霧氣之下,變得腐爛不堪。
黃色霧氣冒出來,并不是向四面擴散,而是形成一個圓球,慢慢向前鼓脹。
就在前面不遠處,戈壁上孤零零有一座巨大的門。
門已經破敗不堪,裂出一條斜斜的大縫子,一些最前沿的霧氣已經觸碰到了這扇門,順着縫隙往外滲。
看着慢慢鼓起來的黃色霧氣“大部隊”,離着這扇門已經不是太遠了。
照着目前的擴散速度來計算,估計時日不長就能到大門這裏,然後大批量的順着縫隙向門裏洩露。
“這是?”我疑惑地問。
黑無常指着這道門,問,汝不知?
我納悶至極,我怎麽知道這道門是怎麽回事?眨眨眼沒說話。
黑無常應該不會問這麽無聊的問題吧。
我看看這道門,又看看門上裂出的大縫隙,忽然覺得這條裂縫看起來有些眼熟,有點像……
“啊!”我腦子裏馬上打了個閃,想到了。
我指着這道門,顫抖着說:“這是風風把守的陰間大門?出了這道門就是我們小區公園?”
黑無常點點頭,這次贊賞的目光更甚。
我可不在乎他贊不贊我,現在真是大難臨頭。且别說救不救林秀秀,看目前的情況,陰間大大面積污染很快就會波及到陽世。
目前一小股這種黃色霧氣的滲出,就已經把那片樹林初步“感染”成了鬼域。如果真要全部洩出去,會變成什麽樣真是無法想象。
“黑前輩,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問。
黑無常道:“污穢之地所以成,蓋因獨特之‘執念’于此暴發。”
“執念?”我驚疑。
他點點頭:“此污穢自人生前強烈執念,尤以無盡貪欲、不滿之欲爲甚。此等執念超越生死之界,若疫毒般于陰司蔓延,遂使此地魂靈狀态盡皆異變。”
我愣了,仔細品品這段話,然後道:“那不對啊。你們陰間不就是幹這個活兒的嗎?給人洗腦,因果懲戒,犯了錯的人打入十八般地獄。對付執念,你們有的是招,怎麽會害怕這個呢?”
黑無常點點頭,背着手,高大的身軀面向村莊的方向。
随着黃色霧氣從村莊裏逸出,很多人影也混雜其中,出了村莊的封禁區域。
它們就像是寄生在黃色霧氣裏的寄生蟲,随着黃色霧氣擴散到更大的區域裏。
黑無常道:“地獄之制,原爲渡化亡魂,使執念消散,得歸輪回正途。然執念之強,因人而異,有者死生不減,其欲深重如淵。地獄雖法度森嚴,奈何人心之欲,非皆可一律化解。若遇執念過盛之魂,超越地獄法力所能承載。”
我點點頭,黑無常的這番話聽懂了。
陰間地獄是很可怕,其目的也是爲了度化亡魂,但是有這麽一批人,死犟死犟,執念特别重,哪怕進了地獄,也不改其欲望之心,反而越鞭策越堅固。
我摸着下巴,陰間的手段也太單一了吧,除了扔地獄受皮肉之苦,再沒有别的招兒了?
洗腦不會嗎?
開萬魂批鬥大會,讓其親朋好友魂都上來批判,然後斷絕關系,指着鼻子罵,再勞動改造。這些招兒多了,我随便一想都能想出好多個。
我正琢磨着,黑無常繼續道:“地獄界有夜遊神者,爲陰間真神,遂提出一議,把執念過盛之陰魂,齊聚于此,封印左右,遂成此執念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