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猥瑣的一笑,過來就摟脖子,我趕緊跳到一邊:“待着你的!”
老頭笑着說:“高人,别這麽高傲嘛,要與民同樂。我帶你出去,然後好好聊聊。”
說來也怪,此時霧氣散盡,月光落下來,清清楚楚看到我的位置。
我離着小樹林的邊緣可能還不到十米,往常走個七八步就出去了,而在鬼遮眼的情況下,竟然來回轉圈,像是迷失在大森林裏。
這老頭估計不是什麽好餅。
我們兩人從小樹林出來,不遠處就是小廣場的廣場舞,燈光秀,很多人的歡聲笑語。
真是恍若隔世。
我正遲疑間,老頭過來拉着我:“高人啊,還不知道怎麽稱呼?”
“姓夏。”我說。
老頭呲牙笑:“我姓陳,是幹會計的。他們都管我叫陳會計。”
“哦。”我點點頭,決定不再繞圈子,直接問:“你知不知道有個女孩在這裏失蹤了?”
“呵呵,”他笑笑:“我一猜夏先生就是爲了林秀秀來的,對吧?最近出現在公園裏的高人特别多,都是爲了林秀秀,所以我都盡量小心,不要冒犯,不要節外生枝。今天就是太不小心了,冒犯了你。”
“說清楚!别打啞謎。”
既然他叫我高人,我就要拿出高人的氣度,加上這老頭太猥瑣,我直接就是呵斥。
陳會計笑眯眯的:“高人,一會兒我請客,咱們找個地方喝點?我把所有的事說給你聽。”
我看看表,确實太晚了,這老頭善惡莫分,這麽晚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我告訴他,如果真有誠意,明天晚上六點,還是這個地方,到時候再說。
說着,我也不理他,甩着袖子走了。
回到家沖了個澡,想起來也是極度後怕。在沒有幫手的情況下,比如梁衡或是解鈴他們都不在,我自己走單幫,确實風險太大。
目前保命的手段隻有包袱皮手套。
勉強算,還有畫冊。
畫冊是壓箱底的絕招,平時盡量不能露出來,否則被高人觊觎,很麻煩。
我最大的依仗,恐怕隻有自己那個聰明的頭腦了。逼着我用智慧來碾壓你們。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臨近傍晚,我溜溜達達來到了公園。
到了小樹林邊上,就看到昨晚的陳會計正在和滿頭白發的另一個老頭聊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打了招呼。
陳會計那叫一個熱情,趕緊站起來:“夏先生,高人啊,果然守時。”
他對那個滿頭白發的老頭說:“老劉,這就是我說的高人。陰間裂縫滲出的鬼域已經存在一段時間了,他是唯一一個能全身而退的人。”
滿頭白發的老頭站起來,身形有些佝偻,駝着背,抱雙手說:“夏先生,你好。”
這個老頭很正經,就沒有陳會計那麽猥瑣了,我也起了尊敬之心,點點頭:“你好。”
“大家都别幹聊,人到齊了,咱們找個地方喝點?”陳會計說。
我說道:“喝酒且慢,我先問一句,關于林秀秀的下落,你們知不知道?”
兩個老頭對視一眼。
陳會計笑:“我們也在找她。喝酒先不說那個,我們的目的主要是結交朋友,遇到搞人不能交臂失之。”
我失望至極,和兩頭老糟頭子有什麽可喝的,不如回去吃螺蛳粉。
可來都來了,真要拂袖而去也不是我的性格,我硬着頭皮點點頭。
陳會計來了精神,拉着我就走。我們仨來到公園口的美食一條街。
陳會計張羅,要了一桌子串,點了兩箱啤酒,号稱踩箱喝,不醉不歸。
我們仨對飲,喝着喝着氣氛就打開了。
我問陳會計,什麽陰間裂縫,還有滲透鬼域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會計神秘一笑:“夏先生,咱們也是一見如故,我比你歲數大,就喊一聲兄弟了。”
他滿口酒氣,噴我一臉,我皺着眉點點頭。
陳會計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麽大歲數了,哪個公司還能要我當會計。”
我搖搖頭,掰了一粒花生賽嘴裏:“也不能這麽說,中醫和會計不是越老越吃香嗎?”
“那是以前。”陳會計說:“現在公司做賬,玩的都是金融手段,都是高科技,我那一套扒拉算盤的,早成老黃曆了。”
“那你在哪當會計?”我對這個一點都不感興趣,漫不經心地問。
陳會計神秘一笑:“老弟,我這個會計是在陰間當的。”
我正吃着,一下愣了,看着他。
“我在陰間當會計。”他呵呵笑:“怎麽樣,我這個經曆能不能寫成個流行小說?”
“我不明白。”
陳會計拿起酒杯,先讓我們幹了一杯,然後說起來。
陳會計很早的時候就沒了老伴,唯一的女兒還在國外。
很多年前,陳會計有一次看電視,正好采訪到自己女兒。人家外國記者問她,聽說你的爸爸媽媽都是原來國内的工薪階層。女兒馬上反駁,用流利的英文說,她的爸爸媽媽都是華裔移民,很早以前就死了,自己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陳會計看到這個新聞,一瞬間萬念俱灰,自己和老婆子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女兒送到了國外,沒想到人家翻臉不認人,不認爹媽不認祖宗。
老婆子臨死前還喊着女兒的名字。他當時讓女兒回國,女兒說太忙了。
那個時候起,這個不孝子就惦記着脫離關系了吧。
這個新聞成爲當時壓倒陳會計的最後一根稻草。
什麽叫萬念俱灰,什麽叫絕望。
當時是冬天,陳會計買了盆火炭,封門封窗。
他當時就想燒炭自盡,活着沒什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