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百遍也是這話,”老頭說:“夏天的時候,他們家人都死了。當時一連好幾天都看不到他家人出來,有鄰居過去看,一家四口都死在家裏。”
我看了看夏嬌,夏嬌臉色都白了。
我雖然很震驚,表情沒有過多表露出來,因爲對于整件事早有一定的預感。
沒來的路上,我就心驚肉跳的,感覺哪哪都不對勁。這次一定會有波折,沒想到的是,居然這麽慘烈。
一家四口人都死在家裏。
“老師傅,他們是怎麽死的?”我問。
老頭牽着驢,看看天,明顯是要走,但又看看我和夏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誰知道怎麽回事。他撿到的那東西邪啊,讓早點出手不出手,結果呢,就是這麽一場慘劇。那天晚上,有不少人聽到夜貓子進宅的聲音。”
“夜貓子?”夏嬌疑惑。
我說道:“就是貓頭鷹。”
“對。”老頭點點頭:“小姑娘一看就是城裏人,不知道我們這兒的土語。老話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當天晚上就在那叫,叫的人心裏瘆得慌,第二天老雷家人就沒出來。”
夏嬌問,死因是什麽,知道嗎?
老頭忽然就不說話了,表情顯得有些僵硬,那是一種恐懼的表現。
“聽發現的人說,他在外面喊了半天也無人應答,就開門進去。等進去看到了,差點沒把他吓死。一家四口人都在客廳裏懸梁自盡了。那個場景想想就瘆得慌。後來報警,法醫什麽的都來了,那天村裏全是人。後來調查說一家人是自殺的,這個案子就不了了之。”
“東西呢?”我問。
老頭本來說在興頭上,還拿腔拿調的,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臉色一下就變了,搖搖頭:“我,我就不知道了。”
說着牽驢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老頭竟然一臉厭惡。我情緒也有了變化,不是因爲老頭厭惡我,而是他此時能出現厭惡的表情,這就很奇怪。
他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膈應,但現在的表情實在說不過去。
“這樣吧老師傅,你不用說别的,把我們帶到他家,這個可以嗎?”
老頭擺擺手,牽着驢要走。
夏嬌過來掏我的兜,從兜裏摸出一包煙,硬塞在老頭的手裏,然後大爺大爺叫着。
老頭滿臉泛苦,歎了口氣,示意我們跟着他去。
我看了夏嬌一眼,豎個大拇指誇贊,意思是還得是你。
往常夏嬌肯定就得意洋洋了,但現在蹙着眉,拉着我低聲說:“我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好,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
我心頭釋然,原來她也有不好的感覺。這時候我就不能再說這樣的話,趕緊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小敏一定會沒事的。”
夏嬌歎了口氣,勉強點點頭。
我們繞了兩條村路,來到一處廢宅前,老頭指着裏面,說了聲“就這兒”。
我仔細看看院子的大鐵門,是紅色油漆,上面并沒有獅子像。
“老師傅,我來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老雷家很好找,院門上焊了一隻獅子。”我指着門說:“在哪呢?”
老頭看了看我,沒說太多,牽着驢就走。
我正要追過去,他扔出四個字:“你仔細看。”
說着,這人順着村路就走遠了。
我和夏嬌來到門前,仔細去看,并沒有發現什麽。我用手在門上抹了一下,淡淡的還有印記。
“哥,你發現獅子了嗎?是不是那大爺帶我們來錯了?”夏嬌問。
我凝神看着大門,搖搖頭:“沒有,就是這兒!你看油漆還能抹下漆料。”
夏嬌仔細檢查大門,塗抹了幾下,本來眉頭緊鎖,忽然就展開了:“我知道了,這層油漆是後面塗抹的,蓋住了原先的獅子。“
就是這家了。
外牆砌得整整齊齊,并沒有像其他村裏的廢宅那麽荒,但是往裏一看,就看出來了,敗絮其中。
院子裏的驢棚已經塌了,狗窩空了,荒草遍地,毫無人氣。
看着這裏,心頭立時就升起難以忍受的陰郁。
我暗暗進入拙火樂的冥想之境,就感覺到從院子到裏面的大瓦房,流淌着一股陰森的能量。
特别的陰。
不知是不是我們的問題,廢棄的瓦房裏突然“嘩啦”一聲,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我和夏嬌都被吓了一跳。我們面面相觑。
我讓她在外面等着,我看看左右無人,把着牆頭飛身上了房。
然後縱身跳進了院子裏。
蹑足潛蹤,一路小跑,來到裏面的瓦房前。
老雷家原來在的時候,一定是很有錢的大戶人家,三間大瓦房呈品字狀排列。
但是現在門窗都碎了,露出眼洞一般的黑窟窿,大白天的都陰森逼人。
我來到中間那間房的門前,往裏看了一眼,裏面極其破敗,遍地狼藉,能看出已經很久沒人在了。
爲了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咬了咬牙,一腳上去,把歪着的半拉門踢開。
頓時激起一片煙塵。
裏面本來什麽都沒有,但是我這一腳上去,隻聽唧唧唧的聲音,竄出四五條大耗子。
個個能有小貓那麽大,竄到院子,鑽進角落沒了蹤影。
我這冷汗都下來了,腿有些發僵,還是要進去看看。我往外看了一眼,夏嬌在牆外正盯着我,招着手。
我也算身經百戰,什麽恐怖場景沒見過,還能在乎這個。
想是這麽想,但是真的挺害怕,這是人的生理本能。
我還是進到了裏面。
現在是大白天,可屋裏極度的陰森,到處都像是蒙着一層土,灰蒙蒙的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