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笑了笑:“外面的道士看似落了下風,又是負傷又是人手不夠的,其實他們在控場。”
“控場?”我都聽傻了。
雪姨點點頭:“他們對于外面局面手拿把掐,維系着争鬥的平衡,他們想赢就能赢,但是不敢赢。”
“爲啥?”我問。
雪姨回頭看看棚戶區的一堆爛房子:“宏達這個人,能當上觀主真是不簡單。他這麽做,是想避讓袁道長,不想正面杠她,甚至盡量不和她發生沖突。他讓道觀的所有道士留在外面,讓我們進來,就是這個原因。”
我張着大嘴,邏輯是聽明白了,但聽得一身寒氣。
如果這麽說,那麽宏達道長這個人簡直腹黑到深不可測。
“不,不至于吧。”我說。
雪姨冷笑:“要麽說你江湖經驗尚淺。智商和腦瓜夠,但是對人性的揣測還是孩子思維。成人之間沒有絕對的黑和白,很多時候是灰。他這麽做我可以理解,我甚至有一種猜測。”
“什麽?”我問。
“宏達說三次聖杯他才能出手,對吧。”
我點點頭:“當時我就在現場。”
“我有種推測,其實根本就沒出三次聖杯,但是他覺得時機到了,要出手制袁道長。三次聖杯之說,隻是掩人耳目,給江湖看的一種說法。”雪姨說。
我搖搖頭:“這你想多了,我就在現場,親眼……”
剛說到這裏,我愣了。
當時擲出第三次聖杯的時候,其中有一個茭杯落在蒲團後面,蒲團挪開才能看到。
最終結果确實是聖杯,但這中間宏達道長動沒動手腳,就不好說了。
這些高人用個手法變個小魔術,那不是手到擒來嘛。
甚至……我身上冒出寒氣,可能壓根就沒有那個師兄,黑缸裏木偶就是個道具和擺設。
我傻傻站在那裏。
雪姨拍拍我的肩膀:“别想那麽多了,他雖然用了一些手段,上不得台面,但終歸目的是好的,降妖除魔保境安民,這個沒錯。看人做事還是要取其大義。”
她帶着夏嬌走在前面,我快步跟上。
“接下來就是咱們娘們的活兒了。”雪姨說:“你們倆現在什麽都不是,在後面觀敵瞭陣即可。嬌嬌,你哥是個傷者,保護好他。”
“知道了。”夏嬌說。
我們來到小高樓,從門鑽進去。這裏我來過兩次,樓上是神位,兩次在那裏遇到了朱老大。
我們在樓裏上下轉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
在外面的時候,我仔細看過所有人,并沒有發現朱老大。
朱老大應該是大破壞者,也就是袁道長的貼身心腹,此刻他們或許就在一起。
就在這時,突然頭頂一聲炸響,“咔嚓”。
我頭皮都炸了,差點跳起來,夏嬌也臉色蒼白,用手捂着胸口。
“師父。”
“雪姨!”
我們兩個湊到雪姨身旁。雪姨面色凝重:“今晚天象怪異,又有炸雷響動,袁道長一定在做什麽。小農,你上次說,這裏還有地下暗室?”
我點點頭,趕緊帶着她們往後面去,穿過走廊,來到暗門,推開門。
外面果然不是院子,而是一條向下的甬道。
雪姨走在最前面:“袁道長未必知道外面的情況,也未必知道我們進來,大家小心點,先看看她在做什麽。”
我們小心順着甬道下行,越來越黑,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上次在這裏聽到脈輪的聲音,當時差點沒死在當場。
這次有了雪姨在,心裏也有了主心骨。
走到甬道最下面,果然伸手不見五指,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雪姨在黑暗中抓住我和夏嬌,然後有什麽東西伸過來,遞在我的手裏。
“這是繩子,你們兩個拉住,千萬不要松開。”雪姨把聲音壓得極低:“我上哪你們跟哪。”
我和夏嬌答應了一聲。
夏嬌應該就在我的旁邊,伸手就能摸到,但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這裏古怪的要命。
雪姨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吟咒,恍惚中黑暗裏出現了一個人形的侏儒,半透明狀,一閃而過。
“這是什麽?”我問。
雪姨輕笑了一下:“忘了?這可是你的老朋友,小夜叉。”
什麽?小夜叉?
居然是它。
小夜叉是畫冊裏的第一個妖怪,後來被雪姨收服,沒想到現在出來了。
“這裏太黑,”雪姨說:“小夜叉和我共享一套視覺系統,我能借着它的眼睛來看。”
我們三人就在黑暗中等着,我心情焦躁又不知道在等什麽。
忽然雪姨喊了一聲:“小敏?”
“啊?”夏嬌第一個反應過來:“袁祺敏?”
“對!”
“師父,她在哪?”夏嬌急着問。
“就在我們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那裏有個平台,她在上面躺着,身上蓋着紅被,一動不動。”雪姨在黑暗裏慢慢說。
“我們要救她啊。”夏嬌真是急了。
她和袁祺敏關系非常要好,是很好的閨蜜。袁祺敏自從進山失蹤之後,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下落,能看出夏嬌特别焦急。
雪姨道:“别忙,我先觀察一下。”
此時我和夏嬌什麽都看不見,隻有雪姨依靠小夜叉,能看到周圍的景象。
好一會兒她說道:“沒人,這裏隻有小敏一個人。”
“我們去救她啊。”夏嬌說。
雪姨道:“越是這樣,越是要謹慎,我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兒。”
大概四五秒鍾後,她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果然不對勁兒,小敏頭上的天花闆,有一根引雷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