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點燃一根煙:“去吧,看看怎麽回事。玄武觀的前任觀主,我參加過他的葬禮,火化當天我就在現場。怎麽還活着?去看看咋回事。”
我喉頭上下動了動。
“怕什麽,”雪姨瞪眼,說話含沙射影:“玄武觀是名門正派,雖然這麽多年姑息養奸,但要說大奸大惡到也談不上。”
宏達道長皺眉:“雪姨,過分了啊。”
雪姨玩着煙,沖我做個眼色,意思是沒事,有她在。
我發現雪姨這人絕對是外粗内細,大大咧咧或許隻是一種保護色,私下裏絕對心細如發。
夏嬌扶着我從床上下來,左邊肩膀還是動不了,一動就疼。勉強披了件衣服,跟着宏達道長出了房間。
我現在住在道觀的客寮裏,走廊裏進進出出都是人,有道士也有俗人。
宏達道長告訴我,過兩天是三清聖會,到時候會齋醮五天,現在很多信徒和遊人都來了,有的就選擇住在道觀裏。
一路從樓裏出來,我跟着他往大殿後面走,順着樓梯上去,就看到路口豎着牌子,“遊人免進”。
再往裏應該就是不公開的私人地盤了。
有道士在裏面值守,見是宏達道長到了,趕緊閃開一條路。
他帶着我進入深處的偏殿。
說是大殿,面積并不大,也就一百多平,一個小型飯店的面積。
修建的古香古色,外面陽光透過紙窗斜射入殿内,在神像前的香案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殿内香煙缭繞,太上老君的雕像莊嚴肅穆。陽光照在上面,翻着金色的光輝。
我一時有些看癡了,此時此景讓我有種在夢裏的感覺。
“小夏,先給祖師爺上三炷香吧,然後我把師兄請出來。”他說。
我答應了一聲,走在香案前,拾起三隻長香,倒轉香頭在長明燈上點燃。
我一隻胳膊傷了,實在不方便,隻能另一手舉着香,規規矩矩跪在祖師爺面前的蒲團上,畢恭畢敬磕了三個頭,站起來把香插進香爐。
宏達道長一臉的欣喜:“你很有禮數。”
“既然到了貴殿,我就要遵守這裏的禮節,再說我一個孩子,給祖師爺磕頭也不算什麽。”我說道。
“好。你稍等,我請師兄出來。”
宏達道長一轉身,撩開簾子,進到後面。
我在外面等了片刻,其實心情很複雜,他的師兄應該早就死了,爲什麽還能在呢?
難道是修爲極高之人,靈魂不滅?
難道他的師兄已經變成鬼了?
我正疑惑着,簾子撩開,宏達道長推着一樣東西出來。
這一看我就愣住了,千想萬想,沒想到是這麽個東西。
他推出來的是一口黑色大缸。
“來,搭把手。”他喊我。
我走過去,看到黑缸是封着蓋子的,上面用朱砂畫着一個巨大的鬼畫符圖案,血淋淋的,讓人不寒而栗。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用好手幫着他擡住黑色水缸,滾動底沿,把水缸滾到祖師爺的神像前。
我心中充滿了問号,可又不敢亂問,這裏肯定有隐情,胡亂發問,别觸碰了忌諱。
宏達道長讓我暫時退讓一旁,他跪在地上,沖着祖師爺的神像磕頭,然後對着這口黑缸說:“師兄,你多年前的預言是不是要驗證,今天來看看結果。”
我都看傻了,他怎麽管這口黑缸叫師兄?
宏達道長走過去,嘴裏念念有詞,單手變化道印,放在缸蓋上,然後用力一掰,隻聽“嘎達”一聲,蓋子開啓一條縫隙。
這口缸似乎多少年都沒開過了,順着縫隙往外冒綠煙。我聞到一股很難的氣味,趕緊捂住鼻子往後退了幾步。
“不要緊,”宏達道長說:“這些香料是爲了安魂的,讓魂魄不散。”
他把蓋子推開,一股股綠煙往外冒。
“我師兄就在裏面,我不便再動他,你過來看看。”宏達道長招呼我。
我一肚子狐疑,不能再捂鼻子,很可能被視爲一種不敬。我走到黑缸前,探身往裏看。
裏面很黑,猶如深淵。什麽都看不見。
宏達道長見我滿臉疑惑,馬上就懂了,輕輕移動黑缸,正好一束透窗而進的光線在旁邊。
光線照亮了缸底的情況。
我就看到大缸裏坐着一個人,穿着一件麻布縫制的道袍,頭戴發髻,從上側來看,面容清秀,就像個歐巴一樣。
“你師兄這麽年輕呢?”我趕緊退後,想到了一種可能,這是具屍體。
“不要怕。”宏達道長讓我再看。
我借着光線再看進去,這次看清楚了,裏面确實不是屍體,而是用木頭雕出來的木偶人。
一股寒意從腳底闆沖到頭發絲。
我吸了口冷氣,看着宏達道長。
宏達道長說:“我師兄中年抑郁而亡,有心結一直沒有化開。雖說是火葬,但是魂魄未離。他死後給我托夢,讓我造一木人承其亡魂,何時解脫要看心結什麽時候打開。”
“他的心結就是袁道長?”我問。
宏達道長點點頭,繼續說道:“師兄告訴我,如果真的是機緣到了,會有感應。我來請茭杯,如果是三道聖杯,就說明可以了。你先把這兩天的事,對着我師兄再說一遍。”
說實話,我從來經曆過這麽詭異的事,當下拉過蒲團坐下,對着黑缸,慢慢講述了一遍我在山中的經曆。
宏達道長說道:“現在我來擲茭杯,若是三次連續聖杯,則祖師爺顯靈,師兄給出指示,說明機緣到了,我們玄武觀就要出面履行除魔衛道的職責。可如果是陰杯,便是上天垂憐同門之情,現在還不到時候。不過呢,我也會配合你們行動,去山中規勸袁師姐。”
“開始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