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看不出這裏是鬼打牆,一側是懸崖,一側山壁,遠處是蒼茫連綿的群山,太陽高懸空中。
偶爾還能聽到鳥叫,這地方除了風大,風景之美沒個挑。
我和夏嬌哪有心思欣賞什麽風景,默默走了一段時間,順着山路拐進去,周圍雜草叢生,有很多土坡。
風小了一些,聽不到任何聲音,鳥叫似乎都屏蔽了。
“哥,我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夏嬌說。
我問怎麽了。
“如果我們在鬼打牆裏,剛哥和敏敏是在現實裏,怎麽辦?或許他們已經下山了,隻是我們被困在這個鬼地方。我們和他們永遠也無法碰頭。”她說。
她說的有道理,我背着手往前走着,忽然道:“車怎麽解釋?”
“車?”她擡頭看我。
“我們看到了撞壞的車,”我說:“說明車和我們同在鬼打牆裏。我無法想象,在撞車的瞬間,車和我們進入鬼打牆,而司機剛哥和袁祺敏甩到了現實。這不符合邏輯,說不通。”
“也是。”夏嬌點點頭。
她手搭涼棚,四下裏看看,周圍到處都是荒草,什麽人類的痕迹都沒有。
“哥,我們總要有個方向吧,往哪裏去呢?”她皺着眉說:“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她話音剛落,忽然就起了一陣妖風,全身毛發都豎起來了。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忽然在不遠處“噼裏啪啦”飛起無數隻黑色的烏鴉,撲棱棱到了半空,狂叫之聲十分刺耳,遁入山林不見了。
那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我們兩個撥開草叢走過去,這一過去就愣住了。
草叢中間有一汪水,像是沼澤,古怪的是,水裏散落着很多的衣服,像是被遺棄的舊衣服。
我一把拉住夏嬌,我們一起看過去,在這汪水的中間,坐着一尊黑森森的石頭雕像。
這個石頭雕像刻的是個光頭和尚,垂頭而坐,最古怪的是臉上的表情,像是非常害怕什麽。
此時太陽已經看不到了,陽光透林而進,光線有些昏黃,落在這尊石像上,如同一張古早老照片。
“哪來的佛像?”我說。
“這不是佛。”夏嬌道:“我沒見過這種造型的佛。”
“是不是和鬼打牆有關系?”我問。
夏嬌搖搖頭,蹲下身沒有說話,仔細觀察,說道:“這個石像用的是跌坐,右腳在上是降魔座。它好像在怕什麽東西。”
“一個降魔的石像,會怕什麽呢?”我問。
夏嬌看着我,一字一頓地說:“自然是怕魔了。”
夏嬌想了想,說:“這尊石像應該是某種邊界,再往前走恐怕會非常危險。”
我遲疑了一下,腦子裏亂糟糟的,就在這時,夏嬌把鞋子脫了,挽着褲腿,竟然踩着沼澤水走了進去。
水很深,很快沒過她的膝蓋,周圍那些衣服在水面飄動,時不時觸碰她白皙的小腿。
“你小心點。”我說。
夏嬌很快淌着水來到石像前,圍着轉了一圈,仔細觀察着。她走到石像側後方,也不嫌膈應,俯身從水裏撿起一件衣服。
她小心淌着水走出來,把衣服扔在地上。
我還背着随身的背包,裏面有塊毛巾,拿出來給她擦腿擦腳。
“嬌,都說了讓你聽從指揮,你怎麽又幹這麽危險的事?”我訓斥她。
“哥,你看這件衣服。”
她一邊穿鞋一邊和我說。
我蹲在地上去看,這是一件粉紅色沖鋒衣,特别眼熟,馬上認出來,“這是袁祺敏的?”
“對,是敏敏的。”夏嬌撿起衣服,用手指着左肋下有一塊污漬:“剛買的衣服,那天我和她吃麻辣燙,把油流在上面,一直沒去洗。”
“她來過這兒?”我站起來,手搭涼棚四下裏看,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石像後面有條小路,通往大山深處。
“敏敏不但來過這兒,還把衣服丢在這兒。”夏嬌說。
我想問個爲什麽,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進不進?”我問。
“進吧。”夏嬌說:“再往裏走,恐怕就非常危險了。”
我們都不是矯情的人,既然決定進了就不再猶豫,我和她順着石像側後方的那條山路,開始往裏走。
我和夏嬌兩人都沒有說話,這片山林讓我有種特别不好的感覺,又不上來哪裏不得勁。
進入山林,陽光被徹底遮蔽住了,光線一下陰森起來,氣氛很詭異。
就在氣氛極度沉默和壓抑的時候,夏嬌突然拍了一下手:“啊,我知道了!”
我們停下腳步,我喘着粗氣看她。
“我知道敏敏爲什麽把沖鋒衣扔在那裏了。”她說。
“爲什麽?被強迫的?”我問。
夏嬌搖搖頭:“是她主動脫的。她在祭祀。”
“祭祀?”我張着嘴,有點蒙蔽,沒想到夏嬌能說出這個詞來。
她點點頭:“這段時間你不在,敏敏一直跟着袁道長修行,袁道長特别信任她,傳授了很多玄學的知識。敏敏告訴我,她知道抱樸學院很多秘密,都是袁道長告訴她的,幾乎事無巨細。”
我呵呵笑了笑,多少帶點譏諷的語氣:“能不信任她嗎?她們倆畢竟是一個人。”
“不是,”夏嬌道:“袁道長很寵敏敏的,看眼神都能看出來。袁道長是把敏敏當成親閨女還那麽養。”
我都無語了,這是一種什麽關系啊。
“敏敏并不是玄學和道家上的小白,她見到了這尊石像,一定是進行了許願,祈福石像賜能力給她。”夏嬌分析。
“衣服就是許願之後的供品?”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