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納悶:“他到底想幹嘛啊?”
解鈴歎口氣:“隻能确定他還在這個世界沒走,他不走我就不能走,直到讓回心轉意爲止。”
“他心中到底有什麽執念?”我問。
解鈴看了一眼幽陽子,搖搖頭沒有說話。
這裏是人家清虛門的主場,老頭還在泡茶,我們聊起私事沒完了。
幽陽子需要休息,聊了片刻,我和解鈴從院子裏出來。
解鈴問我,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他在這裏小住兩天,就要去找解南華。
“你上哪找他?”我問。
解鈴看着茫茫大海:“我們兄弟同血同緣,彼此間是有一定的心念感應,他應該就在這裏不遠。”
我猶豫一下:“目前我最大的心病,就是找到自己的出身。原本的線索是你,都說你是我叔叔。但現在這條線索廢了。解叔,你闖蕩江湖經驗豐富,如果可能幫我留意一下身世吧。”
解鈴忽然想到了什麽:“我聽你說過,你曾經看到關于自家身世的一些景象,對嗎?你母親被食屍鬼殺死?”
“對。”我趕緊點頭。
“能再放一遍嗎?我看看。”解鈴道。
我遲疑一下,說這裏有個技術難題,播放景象的是一個叫魂傀的妖怪。這個妖怪目前收藏在我的觀想之境。隻能自己看,不知道如何才能共享出來。
解鈴笑:“這個簡單,當初我是怎麽帶你進入吳麗麗精神領域的,忘了嗎?我也可以進入你的觀想之境。”
“好!”
當下我帶着解鈴回到小院兒,把門關緊,兩人盤膝坐在床上。我深吸一口氣,迅速入定,進入觀想之境。
能聽到解鈴贊歎的聲音:“入定之快,可見心性之堅韌,真是個修行的好手。”
我緩緩進入觀想之境,同時看到了解鈴。
解鈴果然能進到這裏。
他來到灰色的魂傀前,上下打量,“這東西有點意思。”
我在觀想之境裏隻有視角,沒有本相,想和他交流,有點費勁。
我的聲音在冥冥之中傳來:“解叔,此物名爲魂傀,其實就是人形硬盤。我爺爺生前制作了此物,裏面塞了很多的信息。打開的鑰匙是它腰眼上的兩把鑰匙。”
解鈴蹲下來仔細看,魂傀的兩側腰眼果然插着兩把鑰匙,尾部呈魚尾狀,正是兩個水魃化成的。
解鈴嘗試用手扭了扭,兩個水魃鑰匙已經和魂傀契合,牢牢鎖定,無法拔下來。
“有意思。”解鈴圍着轉了兩圈。
“魂傀,應該可以附身人體,改造人體。”他說道:“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做成硬盤來儲存信息,簡直是反人類的傑作。”
我用意念催逼魂傀,它雙眼綻光,投射在觀想之境的空間裏,開始成像。
解鈴盤膝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像是看電影一樣看着。
景象極爲逼真,黑夜小木屋,外面是小雨淋淋。疑似我生母的女人,把襁褓裏的孩子交給爺爺,爺爺轉身走了。
而後妖僧大和尚來了,他手頭有數隻食屍鬼,作爲影奴。他驅使食屍鬼圍攻女人,女人坦然受死,場面慘不忍睹。
景象慢慢黯淡,圖像不在。
魂傀緩緩低下頭,發光的雙眼也沉寂下來。
“解叔,就是這段影像。”我小心翼翼說。
解鈴坐在地上,摸着下巴,似有所思,我怕打擾他的思緒。
好一會兒,解鈴道,能不能再放一遍?
我很是焦急,能看出來他想到了什麽,但是他不說,我又不能着急去問,隻好忍着耐心,把這段景象再放了一遍。
放完之後,我急切地看着他。
解鈴摸着下巴,沉吟一下:“小農,這件事你最好回老家,問一下現在的父母。”
“什麽意思?”我預感到不妙,他似乎話裏有話。
解鈴道:“确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爺爺抱養的。最好血型和DNA什麽的都測一下。”
“我不明白了,你到底看出什麽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焦躁得不行。
解鈴道:“依我的判斷,這段影像是假的!”
“什麽?!”我一恍惚,從觀想之境出來,心噔噔跳。
我脖子都硬,腦子裏一片空白,如果影像是假的……我已經完全崩塌了。
此時解鈴的肉身坐在對面,雙膝盤起,微微垂目,嘴角還留有一絲笑意,一動不動,猶如蠟像。
我做了個深呼吸,再次進入觀想之境。
解鈴已經站了起來,背着手觀察魂傀,似乎要發現什麽端倪。
“解叔,到底怎麽回事?你看出什麽來了?”我問。
解鈴道:“剛才那段影像,有幾個很明顯的破綻。可能你是關心則亂,沒有察覺到。”
這時候我已經冷靜下來,聽他說。
“第一個是嬰兒床。”
我在心念中驅使魂傀再次播放影像,影像停止畫面,女人抱着孩子從二樓下來,一樓的黑暗角落裏,有一張嬰兒床,在這段影像中,非常模糊。
解鈴道:“這張嬰兒床的廠家叫愛迪申,是北歐的一個做家具的廠家。你可以上網查查,這家做的嬰兒床系列,用四個數字來命名。這張嬰兒床的特征看,是1788号。”
“那怎麽了?”我問:“這個女人很有錢,買北歐的嬰兒床很過分嗎?”
解鈴笑了笑:“她就算買火星的嬰兒床也不過分,但問題是,1788嬰兒床是五年前研發生産的。”
“啊?”我愣了。
解鈴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
他點點頭:“二十六年前,愛迪申還沒有研發嬰兒床的計劃,連樣品都沒有。怎麽會出現在這段影像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