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上去很沉重,拖着一條腿,走過的地面是深深的黑色拖痕。
兩個女孩指望不上,我也用不了神通,本來可以重新封印這隻怪物,但腦袋很累,類似腦疲勞,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
幽陽子是個瘸老頭,也不能太指望,唯一有機會翻盤的人,就是梁衡。
梁衡自然知道現在的局面,淡淡一笑,袖筒裏落出桃木劍。
他大踏步地向着度又走過去,度又手裏的兩條根莖是從吳麗麗身上拔出來的,此時卻像是原本長在它身上。
它左右舞動起來,根莖在空中嗚嗚作響,那麽長那麽粗的玩意兒,在它手裏就像是小孩玩具。
度又果然是木靈,操控木頭之類的手法簡直登峰造極。
這時候能看出梁衡和解南華解鈴的差距了。解家兄弟對付度又,手到擒來,看着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現在換了梁衡,顯得拙荊見肘,有些狼狽了。
梁衡和度又纏鬥,幾乎近不了身。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度又兩根長長的根莖甩起來,虎虎生風,到處都是鞭影。
度又和常人不一樣的地方是,它本身就是木靈,根莖就像是雙手,其靈活程度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梁衡算是豁出去了,左右對抗,七進七出,但是連度又的身體都碰不着。
幽陽子拄着拐,看着梁衡,臉色都白了,捏着拐杖的手指節都嘎嘎作響。
夏嬌低聲道:“哥,怎麽辦?”
我苦笑一下:“趕緊給你師父打電話吧,我是沒招了。”
夏嬌拍了一下腦袋,掏出手機,正要撥通雪姨的電話。
忽然旁邊放着的神珠,“咕噜噜”滾到地上,一路滾過去。
我們都看到了這般異象,梁衡覺察不對,縱身跳出圈外。
度又看不到眼睛,一張臉都糊在深黑色瀝青下,嘴部發出一連串泡泡。
神珠滾到了它面前,度又遲疑了一下,伸出根莖去卷神珠。
我這個心一下就提起來,壞了。度又本來就是邪魔,神珠如果落在它手裏,其危害不亞于吳麗麗。
“梁兄,不能讓神珠落在它手裏。”我用盡力氣大喊了一聲。
梁衡點點頭,他應該也想到了這一層,縱身過去要搶奪神珠,但是晚了。
神珠落在度又手上,它雖然看不到眼睛,但能感受到目光,透出極度的貪婪。
根莖落在地上,露出了原來的兩隻手,黑糊糊滿是瀝青,在撫摸神珠。
神珠表面發出璀璨的光紋,落在它身上,猶如大海波濤。
梁衡離得最近,還沒上前,就被眼前這個奇景震住了。不光他,我們這些在場的人一時間都沒說話,幾乎都屏住呼吸,看着這一幕。
度又眼神中真是極盡貪婪。猶如深海魚仰望藍天。那種欲望無法掩飾。
就在這個瞬間,我就知道了,這個怪物入邪魔至深,幾乎無法挽救。
它的目光執着而純粹,除了欲望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這種心态,就算是弗洛伊德來了,也調整不過來,已經到了法執的對立面,完全的我執。
就在這時,光紋波動中,竟然出現一個女性。先是隐藏在光紋中一個小小的身影,緊接着越來越大,幾乎占據了整個光紋。
我們所有人都張大了嘴,驚訝地看着這個變故。
幾乎是瞬間,這個女性從光紋中脫穎而出,似乎是神珠孵化出來的。
她懸浮半空,猶如一道虛影,全身白衣,腦後綻放佛光,腳踩蓮花。雙目微微低垂,眉毛動了動,說不出的慈悲。
“啊,觀音菩薩!”
袁祺敏竟然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對着這個女性下跪。
夏嬌看看我,我的臉上除了震驚還有驚喜。
這個從神珠中孵化出來的女性幻影,正是胡雨蘭。
她原本是我爺爺留在錦囊裏的守護靈,原身是一隻狐仙。從落入異世界之後,她就不見了,也找不到她。
後來聽解鈴說,神珠裏藏着一個靈。我就知道是她了。但當時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研究怎麽回事。
一路遇險到了現在,胡雨蘭終于出來了。
她似乎全身更光潔了,孕育佛光,臉上那種慈悲相,裝是裝不出來的。
“胡前輩……”我喃喃地說。
浮在半空的胡雨蘭轉頭看我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度又發起了攻擊,根莖跳回手裏,猛地一甩,直刺胡雨蘭。
“胡前輩,小心!”
“菩薩小心!”
我們幾個都喊出來。
胡雨蘭就在這個電光火石的瞬間,手一揮,面前出現了數個空間。度又一根莖甩進了空間裏,根莖頓時無影無蹤。
度又明顯大驚,手持神珠,轉身就跑,地上冒出一大灘瀝青。它縱身一躍就要跳進去。
這個木靈如果逃出去就麻煩了,我現在沒有能力召喚它,它這麽一走猶如放虎歸山。
我有點佩服度又了,絕不戀戰,一招不敵,轉身就走,不被情緒拿捏。這才是真正的邪魔,真才是不被人的道德觀束縛。
隻要還有情緒,就是凡夫俗子。
度又淩空跳起來,直直墜入地上的瀝青裏,正要落進去,瀝青之上突然出現一道空間牆,如同一層鏡面。
度又明顯大爲震驚,可下墜之勢刻不容緩,已經沒法騰挪了。
下一秒鍾,落入了鏡面空氣牆裏,掉入了另一個空間。
胡雨蘭收了手,所有的鏡面空間開始一個接一個消失。
這就結束了?
我有點頭皮發麻,那麽難對付的度又,那麽詭異的木靈,一個呼吸之間,就被胡雨蘭送進另一個時空,問題就解決了。
至于度又進入那個時空會怎麽樣,就和我們沒關系了。
胡雨蘭似乎掌握了神珠的一些神通,她也能開空間。
開空間……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喊了一聲:“胡前輩,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