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一口酒，很明顯，解鈴說的是自己故事。
“大概在他們五六歲的時候，來了一個人，把他們領走了。此人把兄弟裏的老大随身帶着，成爲徒弟，老二送給了一位沒有子嗣的大富商。從此兄弟二人，淪落他方。”
解鈴拿起鐵串，忽然笑了笑：“這就是他們的命運，終生颠簸，不知其來路，不知其歸路，甚至不知道爲什麽而忙碌。”
“然後呢？”我問。
解鈴道：“悠忽多少年過去了，兄弟倆再次重逢，他們都學成了一身的本領，該降妖降妖，該除魔除魔，他們都獲得了事業和名聲，行走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八家将。”我吐出三個字。
解鈴一瞬間流露出很痛心的表情，轉而一笑：“看來你真像是我的大侄兒，對我非常了解。還知道八家将。”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認識一個八家将的成員。她現在是我妹妹的師父。”
“小雪？”解鈴問。
“咦，你怎麽知道？”我張大了嘴，頗爲震驚。
解鈴笑了：“你說她是你妹妹的師父，你妹妹是個女孩，不大可能拜男師父。八家将裏有數的幾個女人，現在還在江湖上混迹的，應該隻有小雪了。”
“對。”我點點頭。
解鈴道：“兄弟倆雖然聲望和本領都達到了一定的境界，但是他們兩個心裏都存着一個巨大的心結。”
“啥？”我問。
解鈴道：“就是出身。他們到底從何而來，不提家族，起碼得知道父母是誰吧。要不然活着還有啥意義，沒根。”
“對！”我特别理解解鈴說的這個事，沒根。
自從我知道父母另有其人，一直到現在我都無法釋懷，一想起來了，心裏就像是堵了塊大石頭。
解鈴道：“當時他們從師父也好，前輩也好，那裏學了很多的本領，這些本領很強悍，甚至能通地府窺天機，但是……”他頓了頓：“他們用足了辦法，也沒法找到自己的身世。”
旁邊的袁祺敏已經從悲傷走緩解了，聽得都入迷，“都能進陰曹地府了？還沒查到身世？”
“是的。”解鈴道：“兄弟裏的老大甚至走陰到地獄裏翻過生死冊。”
他這麽一說，我和袁祺敏面面相觑，天氣很悶熱，但我的身上泛起了涼意。
解鈴道：“後來有一天，事情出現了轉機，那就是量子力學普遍應用。”
他這個彎兒拐的太大，差點把我們甩出去。
“量子力學？”我傻眼了。
解鈴道：“量子力學是微觀物理學，代表了一種不确定性，現在有可能我坐在這兒，也可能我不坐在這兒。你們簡單理解吧。出現了最少兩種可能，誕生了平行時空。一個平行時空我坐在這兒和你們聊天，一個平行時空你們隻是你們，也沒見過我。”
我一拍手：“我就是從平行時空來的。附身在這個叫孫陽的人身上。”
袁祺敏臉色蒼白，目光複雜地看着我。
解鈴點點頭：“帶你來的那枚神珠我看看。”
“就在這兒？”我猶豫了一下。
“沒事。”他說。
行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咬咬牙解開背包，拿出珠子遞給他。這顆珠子成人拳頭大小，表面浮刻複雜的紋理，裏面蘊含着如大海一樣的波瀾。
珠子一拿出來，着實吸引人眼球，袁祺敏都看愣了，從來沒見過如此稀奇的珍寶。
解鈴用手一撫，外面的光輝竟然隐去，珠子就是普通的塑料珠子。
我張大了嘴：“你怎麽做到的？”
解鈴沒說話，拿着它，歎口氣：“若有此物，南華啊南華，你何苦進入幻象呢。”
他見我們發愣，便說道：“南華便是兄弟倆裏的弟弟，哥哥是我，弟弟叫解南華。曾經在一年前，他進入了一處幻境。這個幻境對他吸引力很大，保留了他最美好的回憶，我爲了救他追随而來。但來到之後便失去了他的蹤迹，一直找到現在。”
“這個幻境在哪呢？”我四下張望。
解鈴笑：“眼下就是。”
“眼下……”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其後馬上醒悟，腦子一下就炸了。
“你，你是說，此時此刻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我磕磕巴巴說。
解鈴笑而不語。
袁祺敏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他：“你們兩個就是一群瘋子！瘋子！我不管，我隻要我老公。”
我沒法再向她解釋什麽，問解鈴這裏不是真實世界嗎？怎麽會是幻境呢？
“幻境，真實，隻不過是人造詞。”解鈴道：“對于我們三維人類來說，哪有什麽真正的真實？你看到的隻是你想看到的，全部都是主觀，哪來的純客觀？”
我一下怔住了，竟然被他說服，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我老公就是真實的！”袁祺敏大聲說。
“坐在你面前的不是你老公嗎？”解鈴指着我。
“他，他是個……”袁祺敏臉色漲紅，明顯要罵人。
解鈴大笑：“小姐姐，有沒有這種可能，你老公根本沒被附體，他剛才所說的一切隻不過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他有精神病史。”
袁祺敏愣了。
解鈴道：“他還是他，他說自己被附身，隻不過是胡說八道。如果你這麽來想，再看你面前的老公是不是順眼了一些。”
袁祺敏看看我，垂着頭，不知道說什麽。
解鈴道：“你老公究竟是不是你老公，完全在你一念之間。附身你很難接受，他胡說八道，你就覺得沒事。你看，哪有什麽客觀，完全是你主觀在構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