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觀裏關了這麽長時間,尤其是莊強,接近五天五夜。此時再見到陽光,再嗅到山林的空氣,整個人幾乎都醉氧了。
他抱着孫國慶,嚎啕大哭。
孫國慶這次沒有說什麽,因爲也是劫後餘生的模樣。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裏發出愉悅至極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叫了一聲嬌嬌。
夏嬌看着我,輕輕說了聲,“哥。”
“嬌嬌,你協助梁兄,帶着莊強先出去,找到營地。”我說道:“孫隊長,咱們還有個事沒辦,隻能你來幫我。”
孫國慶看着我,表情很複雜,點點頭:“夏……老夏,什麽事?”
他終于不叫我“姓夏的”了。
我說道:“女驢友小米,咱們還沒有找到。那和尚既然能顯化小米,說明兩人碰過面。也就是說,小米不管是死是活,都在道觀裏。咱們去把她找到。”
“對!”孫國慶點點頭:“這是大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莊強激動了:“我……我……我也想去。”
真讓他再進一次道觀,他實在沒有這個勇氣,最後道:“兩位,謝謝了,一定要帶小米出來。”
梁衡和夏嬌都沒有矯情,兩人點點頭。
夏嬌輕輕說:“哥,我們先去營地,你一定要出來。”
“那和尚不再了,應該沒什麽危險。”我說道:“隻是搜索建築物我沒什麽經驗,要孫隊長配合才行。”
孫國慶趕緊說:“叫我國慶就行。”
他想了想:“嬌嬌,你們到營地之後,通知副隊長,叫幾個骨幹過來,在門口集合。讓他們别私自進道觀,等我出來再說。”
夏嬌點點頭,她是救援隊員,對于這方面的事也有着經驗,知道該怎麽做。
他們走了,我和孫國慶回到道觀裏。
這次我們一人一個手電筒,在道觀裏走着,挨個屋子檢查。
孫國慶不愧是救援隊長,對陌生建築的内部辨識度很強,他有一套專門的方法來記憶路徑。
我們幾乎沒走什麽回頭路,也沒有重複性檢查,以最快速度搜索了所有房屋,最後在後殿發現了小米。
小米沒死,衣衫褴褛,外面沖鋒衣全碎了,身體幾乎都蓋不住了。她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态。
我們兩個大男人不可能對她進行深入的檢查,孫國慶簡單的查看一番,說道:“很大概率她被淩辱了。”
我歎口氣:“那和尚真是個畜生。”
“這件事你知我知,别讓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莊強。”孫國慶脫下自己的沖鋒衣,給女孩套上。
“可能嗎?”我說道:“咱們把人帶出去,誰也不是瞎子。”
“咱們管好自己就行了。”
他俯身把小米背起來,我在旁邊護送着,一起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孫國慶道:“我現在心情很矛盾很複雜。”
我看他。
“我其實想對你說一聲謝謝,”他說道:“我們這次能逃出去,能在那大和尚手裏逃出生天,你發揮了重要作用。”
他頓了頓:“但我又不能感謝你,因爲造成現在這個局面,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你執意進道觀,我和夏嬌都不會跟着一起進來。如果不是你,大和尚也不能追蹤到這裏。”
我苦笑:“你要這麽算就沒法說了,如果二十多年前不是秀月道長救了我,也就沒有今日之劫。如果不是我媽生了我,更不會有今天。”
說到媽媽這個詞,我想起慘死在大和尚手裏的媽媽。
頓時心若刀割。
大和尚啊大和尚,我在心裏說,你最好别死!最好以後我們還有碰面的機會!
那時候我相信自己會比現在更強大,到時候我就要報仇,報所有的家仇!
孫國慶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動,他怔了怔,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好吧,不管怎麽說,我都要謝謝你。老夏,謝謝你。”
這小子倒也算是個漢子。
我們兩個互相看不慣,他現在能主動破冰說出這番話,我也有些感動。
但我不是一個善于表達自己情感的人,拍拍他的肩膀。
我們出了道觀,剛到門口,就看到有四五個救援隊員正在說話,一見我們出來,蜂擁而至。
“隊長”“隊長”的叫成一片。
他們把昏迷的小米接過去,有人扶着我,大家一起穿過樹林回到營地。
回去才發現,其實道觀離着大榕樹直線距離還不到五十米。其實這些天大家找尋失蹤的驢友,好幾次都擦肩而過。
回到營地,驢友們的家屬們都沒走,全都湧進帳篷裏。
莊強一家子是抱頭痛哭。
最可憐的是小米一家子,小米昏迷不醒,她爸爸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央求孫國慶趕緊救救他女兒。
孫國慶顧不得疲勞,宣布所有人開拔營地,不再這裏休整,趕緊出山。
回到營地,孫國慶恢複了隊長的威嚴,拿着對講機開始部署工作。
出去之後先找救護車就來不及了,他安排人在山頭等候,最快速度送兩個驢友下山,最快速度到醫院。
莊強和小米都上了擔架,擡着往外走,其餘人打好了背包,一起出山。
往外走的時候,梁衡來到近前:“老農,謝謝。”
“客氣了,咱倆說什麽謝。”我擺擺手。
梁衡說他就不跟我們出山了,他另有行程。
我也沒有勉強他,他是江湖中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也正常。
“梁兄,你腳沒事吧?”我問。
“沒事,我自己會處理。”
梁衡問我要了銅鏡。我這才想起,道觀裏那面銅鏡還在背包裏放着,我趕緊取出來給他。
梁衡從兜裏取出一張道貼,就是類似名片一樣的東西,這是他們道家門派用來拜山頭的。
我拿過道貼看看,上面寫着清虛門,後面是地址和電話。位于東北一個沿海城市。
梁衡道:“老農,出山之後咱們電話聯系,近期如果有時間的話,你跟我去一趟清虛門,見見我的師父。也就是秀月道長的徒弟。我師父很想見到當年那個孩子,也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