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才回來,不知道忙什麽去了,很疲憊,坐在裏屋抽煙。
“怎麽回事,這麽心急火燎的?”雪姨問。
我沒有隐瞞,把進國學會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包括雷大師之死,幻境裏看到了神秘的大和尚,最後收服食屍鬼。
雪姨整個過程一言不發,翹着二郎腿抽煙,吞雲吐霧。
我把衣服撸開,露出右胳膊,她和夏嬌都看到了,我手臂上是食屍鬼的形象。
我又把這兩天,做的噩夢說了一遍。
雪姨點點頭,臉上并沒有特别驚訝之處,她這麽鎮定,讓我心安了不少。
“這是妖魔的精神污染。”雪姨說。
“精神污染?”我問。
雪姨點點頭:“食屍鬼是妖怪,妖怪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能量磁場,對人的心智造成負面影響。隻要你和妖怪打交道,這個副作用就去除不了。打個比方,你剝過蒜嗎?”
我驚愕,不知提起剝蒜是什麽意思。
“剝過。吃面條或是出去吃燒烤的時候,經常吃大蒜。”
雪姨點點頭:“我是東北人,東北人喜歡吃大蒜。很多人剝蒜吃蒜,手上都有一股蒜味,用胰子也就是肥皂,洗多少遍都洗不幹淨。妖怪的精神污染就是這個意思。”
“類似賣魚的,一身腥味?”夏嬌說。
雪姨贊賞地看着她,點點頭:“就是這意思,常年在醫院工作的人,身上一股消毒水味。”
夏嬌眨眨眼:“爲什麽我哥被精神污染,我沒有呢?”
“你哪有你哥接觸的怪物時間長,畫冊一直放在他身邊。”雪姨說:“食屍鬼其實沒那麽容易上身,就因爲畫冊在身邊時間太長了。原本的磁場弱了,精神污染自然就侵襲成功。”
她把煙滅掉,用手指甲按了按我的手臂。
雪姨的手指冰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按在肩膀上一陣涼意。
“開始是夢境侵襲,”雪姨說:“然後是思維污染,負面扭曲的思維開始影響判斷力和行爲模式。再然後就是情緒操控,記憶模糊,最終靈魂侵蝕。”
她一攤手:“最後你也變成了妖怪。”
我渾身發冷,趕緊抱拳:“雪姨,雪姨,救我!救我!”
雪姨道:“說實話,我見過好幾個最終黑化的捉妖人,曆史上記載的這樣事就更多了。我不敢保證,隻能一步步來。”
她讓我們先回去,她來想辦法。
我把畫冊拿出來,跟她說,畫冊要不然先寄存你這兒。
“拉倒吧。我可受不起。你收着吧。”雪姨說:“世間萬事萬物都是陰陽同體,有利益就有危機。這東西我無福享用,可你一個人來吧。”
“我要是變成妖怪咋整啊?”我急着說。
雪姨道:“那我們就降妖除魔呗,這有啥可問的。”
我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夏嬌把我扶出去。
她跟我說,師父這個人面冷心熱,嘴上不饒人,心是軟豆腐,她肯定會救你的。
行吧。
回到家裏,夏嬌沒有走,幫我收拾家,又到廚房做飯什麽的。
她也幹點吧,自己妹妹用着也省心。
這一天那叫個心焦,晚上的時候,夏嬌得到雪姨的電話,一周之後在弘法寺進行超度儀式。她和該寺的主持說好了,到時候會有高僧加持。
我一聽就傻了,直接把夏嬌的電話搶過來:“雪姨啊,怎麽一個禮拜呢?我一天都等不了。”
雪姨在電話裏道:“等不了也沒辦法,這是你的劫,自己曆吧。我告訴你爲什麽要等一周,食屍鬼在不少懷孕女人身體裏注靈,到時候全部要超度,聽明白了嗎?光是把她們找全就要好幾天,而且寺裏法事安排很緊,不是你想去馬上就能做的。等着吧。”
挂了電話,我仰天長歎。夏嬌說,哥,你别急,這幾天我住在這兒照顧你。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用不着人照顧。”我說道:“再說了我做噩夢一旦夢遊,傷着你就不好了。”
不管怎麽說,夏嬌都不走,隻好讓她留下來。她住在我的屋,我住在客廳。
從這天開始,果然開始做噩夢,每一天晚上我就像掉進地獄裏一樣。我在夢裏無法觀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夢裏,每次都被吓醒,又無計可施。
夏嬌真不錯,一直陪着我,這幾天做的噩夢如果記錄下來,都能出本書了,相當克蘇魯。
終于熬到了第七天,照照鏡子,眼圈都黑了,這幾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壓力太大。
我總結出一條規律,有啥别有病。真是生生折磨死人。
雪姨發來消息,讓我們直接到弘法寺,在那裏集合。
弘法寺在市郊鴛鴦山上,那裏比較偏僻,除了香客和驢友,幾乎沒什麽人過去。
我隻去過一次,還是好幾年前。
夏嬌開車拉着我,走了能有快兩個小時,終于開到了弘法寺。
在一座半山腰,連個像模像樣的停車場都沒有,就是一片草地清理幹淨,零零星星停着幾輛車。
剛從車上下來,就聽到不遠處的寺裏用大喇叭放着經文。
這經文聲能傳出二裏地去,聽得讓人麻酥酥的,渾身不舒服。
這幾天睡也睡不好,我是頭重腳輕,還怕太陽曬,戴了一副墨鏡。
一邊往寺那裏走,夏嬌一邊打電話聯系。
等到了寺門前,正看到雪姨在,她抱着肩膀,扭着胯胯軸懶懶散散站在那裏,嘴裏叼着煙,正在和一個老和尚聊天。
到了這裏,我跟她打招呼。
雪姨道:“再等等,她們一會兒就到。”
“誰?”我問。
“一車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