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明的這本《金剛經》我可沒想着賣錢,珍貴的東西要留着收藏,自己把玩。
我小時候受爺爺的熏陶,對書法很有些造詣,平時有時間寫點毛筆字。古人手迹,和印刷版電子版完全兩回事。近距離觀摩能感受到氣息。
我美滋滋把古匣子放到背包裏,對安冬說,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他說。
我一怔,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安冬道:“我和你一起出去,許多事需要善後。”
我頓時明白了,豎起大拇指:“還是你想的細緻。”
他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洞窟一個個打開豁口。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個洞,高處出現一條甬道,安冬爬了進去,我跟随其後。
爬過甬道,終于到了最外面一層的墓室,牆上還有獨特的四角形箭頭标志。
那是安冬最開始進洞時候畫下來的。
看着這個四角形,我有一種被時間抛棄的感覺,内心無限感慨,又不知道怎麽表達好。
終于,出來了。
安冬在前面,我在後面,來到墓室出口,那裏是個拱形通道,外面的陽光灑照下來,真是恍若隔世。
他一貓腰出去。
我跟在後面,一時不敢出去。
恍惚間我冒出一個天馬行空的怪念頭,再出去的話,外面會不會并不是我原來的世界,我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趕緊晃晃頭,打消這些不切實際的怪想法,一貓腰鑽出了古墓。
現在正是白天,陽光不怎麽曬,山上沒有風,林蔭寂靜。
在大山腹内的山洞裏過了那麽長時間,而且屢次造險,整個過程裏能看到的顔色,就是深綠色的幽光。此時此刻,再看到大自然中的光芒,湛藍的天空,無數的白雲,還有明晃晃的太陽,我深深吸了一下口氣,整個人都醉氧了。
“走啊。”安冬回頭看我。
我竟然哭了,擦擦眼角,跟了上來。
繞過野墓,不遠處便看到了兩個帳篷,山風吹動着簾布,沒有看到人,我的心揪了起來。
夏嬌啊夏嬌啊,你可千萬别出事。
我們來到帳篷口,這時簾子一掀,一個憔悴的女孩走了出來。迎面正看到了我和安冬。
她手裏拿着背包,脫手摔在地上,裏面的東西都撒出來了。
正是夏嬌。
夏嬌看着我,哇一聲就哭了,拉着我的胳膊狠勁兒打:“哥,你終于回來了!”
打了兩下,她停下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着說:“五天了,你終于出來了。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找你了。”
我拍拍她的頭,示意沒事了,還是很詫異:“五天了?”
她擦擦眼淚:“你看看表。”
我苦笑着晃動手表:“已經停了,不好用了。”我掏出手機,手機早已關機。
我回頭看安冬。
安冬在後面淡淡笑:“洞裏的時間本來就和外面不一樣,洞中一日外面千年。”
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确的,洞裏洞外是兩個獨立的自然系統,時間的流逝都不一樣。
“沒事了,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我勸着妹妹。
“他就是安冬?”夏嬌問。
我點點頭。
“你還好好的?”夏嬌目光有些驚疑,上上下下打量安冬。
安冬笑,指着我說,“你給你妹妹解釋解釋。我在外面呼吸呼吸空氣。”
我和夏嬌進到帳篷,能感覺出來夏嬌在這五天裏不容易。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我沒講之前先歎了口氣,“嬌嬌,辛苦你了。”
“哥,你趕緊說啊,到底怎麽回事?”她說道:“我怎麽感覺……”
“感覺什麽?”我問。
“感覺這個安冬怪怪的,有些女裏女氣的。怎麽回事啊?”
我一驚,夏嬌這個敏感度真是太高了,這丫頭就憑第一面第一眼,就能感覺到安冬身上不對勁兒的地方。
我把進墓穴裏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如今這麽一回憶,時間感發生了錯位。
我覺得在很短時間内發生的事,回憶中卻變成了漫長的點點滴滴,而且有很多細節都想不起來了,過去就過去了。
我心頭一驚,真的過去了五天,自己竟毫無察覺。
不過重大的事情都描述到了,夏嬌都聽傻了:“哥,這又不是科幻片,太玄了吧。”
“事實就是如此。”
我把背包拿過來,取出古匣子遞給她。
夏嬌小心翼翼打開匣子,看到裏面精緻的書冊,她也不敢亂碰,小心地合上。
“奇怪了,”夏嬌說:“既然能附身,吳麗麗爲什麽不附身在自己身上,而要附身在安冬身上?”
我一怔,對啊,夏嬌說的也是個問題,我竟然沒想到。
這時,帳篷簾子一挑,安冬走了進來,盤膝坐在旁邊:“你說的對,但是有一點你不知道。現在對于我來說,安冬的屍體隻是一個可磨損可消耗的附件,用壞了就用壞了。但是我的身體已經封存起來,不能輕易使用,除非有一天,有充足的把握,可以把我的靈魂和肉身重新融合,我才能回去。”
我和夏嬌對視一眼,點點頭。
我問他,下一步有什麽計劃。
“我借用安冬的身體主要是善後。”他說道:“安冬家裏,我吳麗麗的家裏,都需要我來擺平。我需要在這裏蟄伏很長時間,必須做到後顧無憂。”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夏農,有一件事我想托付你。”他鄭重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