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很熟了,觀想之境中出她的形象,用不着花費很長時間,隻要一動念,就會出現。
她的形象是一尊白衣觀音,赤腳浮空。
她沖我點點頭,随即身影一晃,直直飛了出去。
現實裏我看不到她,隻能在觀想之境觀照她。
胡雨蘭飛出去,投進了人王“腦袋”部位的老道士屍體裏。
人王正在向我沖鋒,跑了沒兩步,突然停下來。
老道士的表情變了,特别痛苦,一會兒想沖過來,一會兒又退了回去。
胡雨蘭附身在屍體裏,極力控制着它的行爲。
我在旁邊看着,“人王”滿地打滾,不停地用“手臂”摔打着旁邊的地面,碎石亂飛。
老道士的屍體,發出了低吼,斷斷續續的語音傳來:“快,控制,神識……我……撐不住……”
這是胡雨蘭借着屍體和我說的話。
時間就是生命,我盤膝坐在地上,微微垂目,借用纏繞在手臂上卷須,用心念聯系整個洞窟。
吳麗麗不會幫我去控制,但她可以牽線搭橋,讓我的神識進入山洞核心。
我頭一陣刺痛,有一股力量在沖擊我的腦子,像是有人在咚咚咚朝着太陽穴搗拳。
胃裏翻湧,直想吐。
好在,我的性格有個特點,特别能忍,韌性足,秉着能熬一秒是一秒的原則對待痛苦。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這股勁兒一松,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睜開眼睛。
人王還在地上翻滾。腦袋部位的老道士,衣服都爛了,面目極度猙獰。
我喝了一聲:“胡前輩。”
聲音剛落,陰風撲面,趕緊入觀想之境,看到了胡雨蘭。
胡雨蘭像是從水裏爬出來,汗透衣襟,臉色煞白,擺擺手:“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我傷了元氣。”
“你好好休息,辛苦了。”我說道。
人王突然從地上站起來,用極爲别扭的姿勢朝着我奔過來,想再次襲擊。
我心念一動,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人王掉進了裂縫,發出痛苦的哀嚎,沒了蹤影。
豁口重新合攏。
胡雨蘭欣慰地笑了:“小農,你很厲害,潛力無限。不要放過安冬。”
她不吝贊美之詞,對我一番誇獎,然後徹底無聲。
我深吸口氣,從地上站起來,看着封閉的洞窟,知道我和安冬的最後對決,馬上就要開始了。
能從這個洞裏活着走出去的,隻能有一個人。
畫冊在我的手裏,無法再通過它對安冬進行定位了,不過現在我也不需要這種方法了。
剛才控制這個洞窟,我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神識鏈通整個洞窟,威壓在水魃之上。
現在,我和安冬取得了同樣的權限。
我背着登山包,手裏的登山杖耍了個棍花,微微沉目,迅速鎖定了安冬的位置。
現在的他無法再靠僞裝來騙我了。
隻要在這個深洞裏,那些肉蓮花也是整個系統的一部分,我接管了系統,就能覺察到它的身份。
安冬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來對抗我,那就是面對面幹!
此刻安冬就在離我不遠的一個山洞裏。我剛剛定位到他,他便察覺了,微微擡起頭,看向“我”的方向。
我并不在他的山洞裏,隻是通過神識觀測到他,也就是說,對于他來說,我的觀測是無形無體的,隻是一道念。
而他就能憑空察覺,看過來的方向,正是我的所在。
“老農,”他緩緩開口,直直地看着我:“來吧,我在這兒等你。”
我緩步向前,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走去,走到洞壁前,随着心念,洞壁上出現了豁口通道,我走了進去。
我連過兩處洞窟,來到了這片山洞,見到了安冬。
安冬見我來了,盤膝坐在對面,也不說話。他雙手平舉,身後爬過來數條卷須,把他的手臂纏住。
卷須張開口器,裏面伸出針來,紮在他的胳膊上。安冬嘴角抽了抽,努嘴說道:“坐那吧,學着我的樣子,咱們兩人都脫離肉身,通過青蘿進入神識之境,來一場較量。”
“我信你個鬼。”我冷笑。
安冬搖搖頭,微微閉上眼睛,進入了定境。
就在這時,整個洞裏的青蘿一瞬間全部激活,卷須全都伸出來,張開口器對準我。
我微微沉目,想靠神識去控制,發現控制不上了,就像是斷了鏈接。
我明白了,安冬靠卷須相連,相當于直接連進了這個系統,我還是無線狀态,當然比不過他的傳輸速率了。
我抹了一把臉,盤膝坐在地上,卸下背包,扔了登山杖。
身後頓時過來四五根卷須,纏繞上我的胳膊,微微一疼,它們把口器裏的針刺進了我的身體。
我頭一沉,暈了過去。
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浮在一片海水裏,茫茫無際,天空昏暗,看不到陸地和小島。
忽然聽到破水之聲,一條水線奔襲而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水下的東西頂翻了,七葷八素的,差點沒暈死在海水裏。
此時天空陡然一變,變得無比黑暗低沉,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海面也起了波濤,一層層的海浪襲來。
我像是一葉小船,在海浪裏起伏,我眯縫起眼,緊緊盯着水線的位置。
這時,水面破開,一個東西彈了出來。
那是一盞紅色燈籠,放着慘烈的紅光。下面是長長的杆子,好像水下有人舉着這麽一盞燈。
水面繼續破開,遊上來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