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口氣,一翻身坐起來,腿上的針眼疼癢難忍,強忍着站在黑棺前。
空中無數的深綠色孢子在緩緩下沉。
時間緊迫,來不及多考慮,我按住棺材蓋的邊緣,用力往外推。
原以爲棺材蓋子會特别的緊,沒想到一推之下開始松動,随之“嘎吱嘎吱”作響,棺材蓋開了。
就在這時,可能觸發了什麽機制,所有盤膝打坐的屍體,全部站了起來,圍成一圈看我。
我冷汗下來了。
此時箭在弦上,咬着牙也得按照計劃做完。我用了牛勁,終于把棺材蓋推開,露出很大一塊區域。
我正要往裏看,胡雨蘭道:“你确定裏面是水魃?”
“此地是水魃巢穴的樞紐,它又費勁巴拉的把棺材拖到這裏,肯定是爲了放點什麽。就算不是它,也是和它有關系的東西。”
我抹了把臉,心噔噔跳。
此時無數的深灰色微塵,降到頭頂,馬上就要和我觸碰了。
是死是活,就看這一下了。
我探頭往裏看,這一看愣住了。
洞内微光照射下,棺材裏是滿滿的一棺材綠水,看上去幽深無比。似乎極深極深。
露出來的棺材壁上,長滿了深綠色卷須,像是剛才噴針的青蘿變異體。
卷須有一些露出水面,能看出很大一部分還在深水之中。
我的背包,有很多東西都灑落在地上,幸好登山杖還在,我撿起來,往水裏戳。
登山杖進去,沒有碰到底,我正要再往下探,胡雨蘭突然道:“别往裏伸了,棺材裏的積水,說不定有毒呢。”
她提醒的有道理。
我用登山杖劃動積水,從前劃到後,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也就是說棺材裏是空的。隻有這麽深的水,其他什麽都沒有。
不對,不對,不可能是這樣。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天空中的綠色微塵已經降下來。
“哎呀,怎麽辦啊?”胡雨蘭急着說,聲音像是小姑娘。
我心說話,你就算有百年的道行,心氣也就是個女孩。
我看着這一棺材幽深無比的水,深吸口氣,雙手撐住邊緣,雙腿跳起來。
胡雨蘭知道我要做什麽了,急着說:“别進去,有毒!别沖動啊你!”
她說晚了,我心意已決,此時此刻,除了這口棺材,再沒有其他地方能過躲避這些微塵孢子。
我可知道這個滋味,一旦被這些微塵把五竅封住,人基本就廢了。
前一次數量比較少,也幸虧有胡雨蘭幫我護住竅門,這才得以保全。
而這次,數量太多,鋪天蓋地。
胡雨蘭因爲被封印的原因,神通有限,她做不了太多。
現在面臨的局勢就是,不被微塵弄死,就在水裏淹死,不如賭一把。
我跳進了水裏,兩隻手撐住棺材左右的邊緣,努力讓腦袋露在外面。
深綠色的孢子繼續下降,已經漫過我剛才站的位置了。如果沒跳進棺材,我現在就是滿頭滿臉的孢子,抱着腦袋在地上打滾了。
孢子越來越下,到了水面上,仰面看上去,有猶如一片深綠色的雪。
我深吸了長長一口氣,把腦袋鑽進了深水裏。
我的水性還好,在水裏一直往下沉,手裏握着登山杖,這成了唯一依仗。
感覺自己一直在下沉,終于觸碰到底了,我嘗試着眼睛眯開一道縫,眼睛并沒有不适,看到周圍都是深綠色的。
果然像是到了某處深潭的潭底。
我擡頭往上看,上面碧波蕩漾,目視距離,水高至少在三米。
我用腳一踩底,整個人往上竄,就在這時,遠處深水中,朦朦胧胧的飄過來一個人形狀的物體。
我受到了驚吓,猛然張開嘴,大量氣泡竄出來。
我拼命往上遊,忽然從某處伸過來一根長長的卷須,纏住了我的腿。
我遊也遊不動,眼瞅着那個怪異的人形狀東西飄過來。
我伸手進腰間,掏出折疊刀,憋着氣蹲下來,想把纏在腳上的卷須斬斷。
這時,忽然感覺到外來的一個念傳過來,“救,我。”
我一抖,手裏的刀從手中脫落,落進了深水,一時找不見。
那個念還在不斷地發信号過來:“救,救,我。”
我張開嘴,咕嘟咕嘟冒着氣泡出去,奇怪的是,我竟然在水下似乎可以呼吸了,并沒有憋氣的感覺。
我掙脫不掉這個卷須,嘗試着用心念去問,你是誰?
馬上傳來一個念,“我在這兒。”
這個念如同聲音,來自正前方,我擡頭一看,身上血似乎都涼了。
那個人形物體,已經飄浮到了眼前,停留在水中。
我看得非常清楚,這是一個女孩,頭後留着一條長辮子,兩條大長腿,穿着一件緊身沖鋒衣。
她身上一共五條卷須,一根插在後腦,四根連着四肢。
這個女孩眼睛還睜着,卻沒有一點生氣,如同一尊栩栩如生的蠟像。
她緩緩張開口,并沒有說話,随之我聽到了她的念:“你是……老農……”
我已經認出這是誰了,渾身的汗毛在水下都豎了起來。
這個女孩正是安冬的女朋友,吳麗麗。
我明白了,真正的吳麗麗已經死了,就死在棺材裏,眼前便是她的屍體。
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吳麗麗被水魃吸收了。
“吳麗麗。”我傳出念。
她的眼睛睜大,離着我又近了一些。
我往後退。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她的念不斷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