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邊回蕩。還是個女人。
她的聲音既擔心又生氣:“小農,我是胡雨蘭,趕緊醒來!”
最後收尾一個字,是尖着嗓子喊出來的。
像是一把小刀戳進我的腦子裏。
我瞬間清醒,從陽光森林的幻象裏退出來。
眼前黑糊糊的,我想痛苦的呻吟一下,但下意識感覺不能這麽做。不能發出聲響。
“你終于醒了。”胡雨蘭說:“真是擔心死我了。”
“我這是怎麽了?”
“你忘了?”胡雨蘭道:“水魃噴出妖氣,中者會昏迷進入幻覺,是我在關鍵時候護住了你的心神,不被其侵擾。”
我身上好疼,而且自己在移動。
勉強說了一句:“謝謝。”
“謝到不用。”胡雨蘭說:“咱倆現在是一條船上,你完了我也廢了。别忘了,你還答應幫我解印呢。”
我苦笑:“這次如果能脫險,我肯定幫你解開封印。你想要啥我都給你。”
“唉,話不可以亂說哦。”胡雨蘭道。
爺爺雖然在我心中的形象塌房了,但留給我的錦囊護命符,關鍵時候真是起到了大作用。
我緩緩睜開眼,看到自己果然在地上移動,安冬抓住我的一隻腳,正在地上拖着。
我不敢亂動,在裝死。
時間不長,他把我拖到一處洞窟裏。
他把我扔在地上,走向别的地方。趁着這個時候,我睜開眼仔細觀瞧。
這個洞窟不大,像天然形成的石頭房子,四壁鋪滿了深綠色的青蘿,散發出綠光。
我臉上濕濕的,卻不敢亂動,這裏濕氣特别重,真的像是在水裏一樣,讓人呼吸都有點困難。
加上四周幽冷的深綠色,給人一種身處深水的感覺。
我似乎在一片深潭的水底。
這時我看到正中的地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
棺材全身深黑,表面雕花,看起來相當名貴。
“哦。”胡雨蘭恍然大悟。
我現在腦子不怎麽轉了,便問怎麽了。
胡雨蘭道:“你還記得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什麽地方?山中野墳,好像是明朝時期的。”我頭開始疼了。
胡雨蘭道:“眼前這座黑棺就是明朝風格的。我明白了,一開始進入墓室,發現棺材沒有了,還以爲被盜墓賊偷了。其實被水魃帶到了洞窟深處,帶到了這裏。”
“它爲什麽這麽幹?”
“不知道。”胡雨蘭道:“畫冊上的妖怪越來越厲害,我現在隻能做到最基本的護住你,其他的愛莫能助。”
“已經不錯了。”我說道:“至少我現在還活着。”
這時我看到安冬走過來,趕忙閉上眼睛裝死。
眯縫起淺淺一道縫偷看過去,安冬身後背着一個包,正是我的背包。
我心往下一沉,背包到他的手裏了,這下可麻煩了。畫冊就在裏面。
安冬把背包扔在黑色棺材上,伸手進去輕車熟路掏出一包煙。
從這個舉動就能推斷出來,背包裏的東西他已經翻過了,畫冊是藏不住了。
他點燃煙,跳上黑棺,一口一口抽着,兩隻腳甩來甩去。
一根煙抽完,他從黑棺上跳下來,來到我面前,用腳踢了踢。
我忍着不動。
他蹲下來,看看我,我一動不動。他拍拍我的臉:“老農啊,我真是舍不得你這個人,你是人才。可惜啊,人才不爲我所用,留着就是個禍害。”
他站起來,雙手形成劍指,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他微微閉上眼,似乎在通靈。
我眯縫着眼睛,仔細看着。
就聽到四面洞壁“嘎吱嘎吱”作響,我心驚肉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時間不長,就看到洞壁大開,裏面走出很多人。
我頭上浸出冷汗,不敢動一下,這些人行動僵硬,最爲古怪是,每個人的頭頂都有一根類似管子的東西。
管子一頭插在這些人的腦袋上,深入其中。另一頭鏈接在天花闆。
他們走出來,圍着棺材站成一圈,然後盤膝坐在地上,面向棺材打坐。
這時,我看到離最近的一個人。
他面如枯槁,像是一具幹屍,身上穿着深黑色的道袍。這種道袍的樣式,我幾乎從來沒見過,莫名就感覺到一種古意。
他頭上紮着發髻,面相是個老人,怎麽也得七十歲往上。
這是一個死去很久的老道士。
死了還能動,應該是頭頂那根管子的作用吧?
我的大腦開始活躍,忽然一個想法湧上心頭,我說道:“胡前輩。”
“在。”胡雨蘭道。
“你還記得安冬在咖啡館裏給我講過的故事嗎?”
“關于他們家的?”胡雨蘭說:“他家老祖曾經爲了躲避戰亂進入秦嶺深山,拜了一個老道士。那老道士進入了這個山洞,然後屍解成仙。”
“對!”我說道:“你看看,是不是就是這個在我右手邊的老道士?”
胡雨蘭大吃一驚,“或許吧。”
我恍然:“會不會曆代屍解的人,都把屍體留在這裏。交給水魃,吸收了?”
胡雨蘭道:“最關鍵的是不能讓那個管子紮進你的腦袋裏。”
管子又粗又長,看上去好像是某種植物,真要紮腦袋裏,不死也死了。
這時,安冬走過來,一俯身,雙手插在我的腋下,抱我起來。
他拖着我到了棺材前,然後拍拍手,洞窟上方伸下來一條管子。
猶如一條活蛇,在空中扭動,緩緩下降,朝着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