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着夏嬌,進到卧室裏,幾十平的空間布置成了佛堂模樣。
神龛上沒有佛像,隻是挂着一張紅紙,擺着兩盞電子長明燈,亮出暗紅色的光。
女人打開燈,有光射下來,氣氛不在那麽壓抑。
“坐吧。”
我和夏嬌掃了一圈,壓根沒有椅子,除了一張大沙發,地上還散落着三四個蒲團。
我們也不知道該坐哪,有些尴尬,女人一腳一個,穩穩踢過來兩個大蒲團,說了一聲:“坐這兒!”
我和夏嬌在蒲團上坐好,女人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點燃一根煙,指着夏嬌道:“她怎麽結了鬼胎的?”
“您老怎麽知道的?”我驚訝。
“我老嗎?你還是管我叫雪姨吧,别那麽客氣。”女人吞雲吐霧。
“雪姨,這是我妹妹,确實結了鬼胎。思辰道長說他沒有辦法,然後推薦到你這兒。他說如果你這邊不行,就要帶我們去龍虎山。”
我觀察到這位雪姨似乎和龍虎山有些心結,故意拿出來激她。
雪姨玩着煙,朝着半空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小子,玩這套?想激我,你還嫩點。”
沒想到她看出來了。
我嘿嘿嘿二皮臉一笑,說雪姨果然冰雪聰明。
雪姨不搭理我,讓夏嬌把發生的事講一遍。
夏嬌也不瞞着,把夢中遇到陰桃花,然後騙去鬼域,結了鬼胎,哥哥來救。這些事一五一十全都說了。
從始至終這個雪姨都沒有說話,微微垂目,像是睡着了。
“完了?”
夏嬌臉色蒼白,點點頭。
雪姨道:“你見到了自己的前世?是個中年男人,無緣無故殺害了一個孩子?”
夏嬌臉色蒼白,再次點點頭。
雪姨輕歎:“因果報應。你前世了結一條性命,而今身上又多出一條性命,也算報應不爽。不過想想有些奇怪,如此離奇的因果案竟然發生在你身上。你有什麽特殊的呢?”
夏嬌茫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我在旁邊插嘴:“每個人不都在因果裏嗎?有什麽稀奇的。”
雪姨并沒有和我杠,玩着煙:“你這話對也不對。每個人确實都在因果裏,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覺察出因果的存在。而沒覺察就等于不存在。你明白嗎?”
我和夏嬌互相看了一眼。
我皺眉說:“雪姨,你的意思是一個保安被辭退了,他認爲辭退他的人是保安隊長。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下令的是區域經理。他從來沒見過這個經理,甚至都沒聽說過,哪怕這個經理是客觀存在的大活人,但對保安來說,也等于不存在。”
“差不多吧。”雪姨看了我一眼,然後道:“話題回到你妹妹這兒:她有今天這一果,肯定有前世的因。因果如此分明,而且還讓你們知道了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本身就是個緣法!”
她這麽一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這是個局?”我嘗試着問。
雪姨又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有個機靈勁。局不局的我不清楚,但能發生在你妹妹身上,肯定有點說法。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夏嬌。”
妹妹低着頭說。
雪姨沒有說話,思考着什麽,然後道:“小姑娘,你敬三支香看看。”
夏嬌不敢說别的,來到神龛前,顫抖着手點燃了三根長香,然後對着紅紙拜了三拜,小心翼翼把香插在香爐裏。
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很壓抑,大家盯着這三根香的燃燒。
大概十來分鍾,三根香竟然同時熄滅,并沒有燃到根兒,而是形成了一根比一根短,類似wifi的圖案。
雪姨吐出一口煙,突然道:“你爺爺叫什麽?”
夏嬌愣了愣,看看我,我點點頭。
“夏雪峰。”
雪姨長長舒了口氣:“果然是他。我說你怎麽會有這般的因緣,原來你是老夏的孫女。這就難怪了。”
“雪姨,你認識我爺爺?”我問。
雪姨看看我:“你們是堂兄妹,你也姓夏?”
我趕緊點頭。
雪姨笑了笑:“看來你也快遭劫了。”
我的臉色變了,非常不高興。有她這麽咒人的嗎?
雪姨道:“你們兩個知不知道你爺爺以前是做什麽的?”
我其實是知道的,但夏嬌在搖頭,我也跟着搖頭。
雪姨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們,“老夏頭真是能藏啊。告訴你們算了,你們老夏家是祖傳的畫封師。”
“畫封師?”我震驚了,大概理解是什麽意思,但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雪姨道:“你們老夏家也輝煌過,古代進過欽天監,以畫封印世間鬼怪精靈。你爺爺是不是留下了畫譜,或是畫冊?”
夏嬌正要說什麽,我不确定她是否聽過關于爺爺的傳說,趕緊攔下她。我說道:“沒聽過,不知道!雪姨,你還是說說三根香是怎麽回事吧。”
雪姨白了我一眼。
“三根香按照香譜來說,是修行有成香。你妹妹的鬼胎我可以解決。”
我能看出來,這位雪姨絕對是個高人,其他不說,江湖上的事張口就來,如數家珍,總歸不是個騙子。
“别忙着高興。”雪姨說:“我有三個硬性條件。”
“您說。隻要能治好我妹妹,慢說三個,就算三十個我們也要想辦法滿足你。”我說道。
雪姨哼了一聲:“小子,别張口就來,聽完我的條件再說。吹牛逼都沒邊了。”
我嘿嘿幹笑兩聲。
雪姨道:“第一個條件,你先給我畫張畫。”
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張A4紙,還有一根鉛筆遞過來。
我小心翼翼接過來,心裏已經有了盤算,她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老夏家的孩子。畫封師一脈傳承,如果連畫畫都不會,那就說不過去了。
我拿着A4紙,對着雪姨,用鉛筆快速描繪。
現在不是考試,也不是給客戶作畫,不必那麽精緻,大概出個輪廓就行。
正要在畫面點上眼睛,雪姨說道:“好了,可以了。”
她把畫收走,放進抽屜裏,然後道:“聽好我的第二個條件,那就是,你妹妹要拜我爲師!”
我和夏嬌愣住了,面面相觑,沒想到提出這麽個要求。
雪姨道:“你妹妹算名門之後,拜在我的門下不算辱沒了她。”
“爲什麽呢?”我小心翼翼問。
雪姨臉色一沉,明顯不高興:“沒有爲什麽。不願意嗎?不願意現在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