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把大碗猛地砸在了桌子上,似乎是越想越生氣,也顧不得什麽尊卑有别了。
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隻不過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那個膽量。
可今日借着酒勁兒,他再也不想一直憋着,所以全都說了出來。
“咬金,你怎可對殿下說出如此狂悖之言,還不快快住口!”
秦叔寶被程咬金的一通抱怨驚得心神搖曳,趕忙大聲斥責道。
雖然程咬金說的這些話,同樣也是他的心聲,可直接說出來,還是有些大逆不道的。
“我不!我就是要說!”
程咬金耍起了驢脾氣,完全就是不管不顧。
“殿下,什麽父慈子孝,什麽兄友弟恭,全都是扯淡,殿下跟他們父慈子孝,跟他們兄友弟恭,可他們何曾如此對過殿下?”
“陛下一心隻想着立長,殿下的兩位好兄弟也是隻想将殿下除之而後快,難道殿下還不醒悟麽?!”
程咬金越說越激動,最後幹脆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對着李世民吼道。
一旁的秦叔寶不再出聲,就這般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瘋狂輸出。
他們都在等,等自家的殿下做出那個最重要的決定。
可時間不等人,如果他們還是遲遲不能做決定,那麽最終敗的,肯定是他們這一邊。
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他們怎麽可能甘願拱手讓與他人?
面館兒裏突然陷入了寂靜,李世民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秦叔寶不出聲,程咬金怒視着李世民,等待對方的回應。
而在後廚,姜浩此時張大了嘴,傻傻地看着前廳的三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秦王殿下?咬金?叔寶?
鬧了半天,今天這三位客人,居然是這三位大佬?!
“我了個乖乖,秦王李世民?這個小年輕,居然就是後世傳頌的唐太宗李世民?!”
姜浩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李世民哪,那可是後世最爲推崇的帝王之一,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能接待這位!
而另外的兩人同樣非同小可。
門神秦叔寶,混世魔王程咬金,這都是何等的大人物?
想不到,他今天開門迎客,迎來的竟然是這三位超級大神!
還有,從三人剛剛的對話不難聽出,這三個家夥,明顯就是在研究篡權奪位的大事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研究的大事,就是後來的玄武門之變吧?
這是他能聽的麽?
貌似,自己要攤上大事兒了!
“咬金,我且問你,你是要讓我背負弑君奪位,弑兄殺弟的罵名麽?”
就在姜浩震驚之時,前廳的李世民終于開口了。
這位後世的太宗皇帝,此時怒視着自己的屬下,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曆朝曆代,哪一個弑君奪位之人,不是要遭受後世的唾罵?哪一個殘殺兄弟的君王,不是被釘在恥辱柱上?”
“爾等隻是臣屬,就算随我起事,将來也不會有人記得,可我呢?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了,後世之人會如何評判我?”
“我李世民忠肝義膽,豈能成爲後世之人口中的篡逆之輩?”
李世民也是怒氣上湧,把自己心中的憤懑和苦楚一股腦吼了出來。
他何嘗不想令旗一揮,取天下而代之?
可他不能那麽做,因爲一旦做了,他就會成爲所有人口中的亂臣賊子,他的一世英名,就将毀于一旦!
屆時,江山社稷又有何用?坐擁天下亦能如何?
“這………”
程咬金被李世民的怒吼鎮住了。
他沒想那麽多啊!
在他眼裏,打仗隻有勝或敗,争鋒隻有生與死,至于什麽罵名不罵名的,他真的沒有考慮太多。
或許,正如李世民所說的那樣,一旦舉事,屆時不管成敗,挨罵的都是李世民這個領頭的,至于他們這些跟風的,誰又會記得呢?
秦叔寶在一旁搖了搖頭,沒有參與進來,但李世民的一番話,也是讓他無話可說,根本說不出一句勸慰的話來。
可能這就是命吧,他們遇到了一個明主,可奈何這個明主有點兒太明了,他們也是無能爲力。
“非也非也,這位公子的話,在下絕不敢苟同。”
然而,就在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之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從後廚傳來,随後,姜浩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笑呵呵地走了出來。
“混賬,一個小小的店小二,怎敢在此胡言亂語,看俺不劈了你!”
見到姜浩出現,而且一開口就是生怼李世民,正在氣頭上的程咬金頓時火冒三丈,就要上前生撕了對方。
“咬金,住手!!”
然而,就在程咬金剛要出手之時,一旁的秦叔寶一把按住對方,讓他乖乖地定在了原地。
“咬金,你什麽時候能别這般沖動?你以爲自己還是攔路搶劫的混世魔王麽?”
将程咬金按回座位,秦叔寶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同時給對方使了個眼色,讓對方閉嘴。
程咬金并未領會秦叔寶的意思,不過被自己的二哥一通責罵,他頓時心驚膽戰,再也不敢肆意妄爲。
“這位小兄弟,不知你有何高見?”
按下程咬金,秦叔寶偷眼觀察了李世民一眼,見對方并沒有任何表情,這才看向姜浩,十分客氣地開口道。
他和程咬金已經沒辦法再勸李世民,沒想到這店裏的小夥計竟然有話說。
雖然不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麽,但這個時候,不管對方說什麽,都比現在這種沉默的情況好得多。
“剛剛這位公子說的話,在下實在是不太認同。”
姜浩對着秦叔寶點了點頭,随後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旁邊的座位上,跟李世民隻有兩桌之隔。
他一直都在聽三人争論,而眼見程咬金和秦叔寶敗下陣來,他一時沒忍住,就直接站了出來。
“這位公子,你說曆朝曆代的篡位者都會遭受後世的唾罵,我想請問你,後世的唾罵,那些篡位者聽得到麽?”
将目光看向李世民,姜浩就像是面對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絲毫的畏懼。
“聽得到如何?聽不到又如何?有什麽區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