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立春了,可監牢内依舊很冷。
榮暮辭斜靠在牆壁上,他的面容雖然疲憊,但雙眼依舊堅定如初。
因爲皇子的身份,還沒有人敢對自己用刑。
自己隻是沒有休息好,沒吃太多的苦頭……
鐵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是一陣低沉的交談。
交談聲結束後,門鎖被打開。
榮暮辭看清了來人,竟然是自己的心腹。
他身穿夜行衣,目光警惕,快速走到榮暮辭的面前。
“我們已安排妥當,現在是最安全的時機,我們必須立刻離開。”心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急迫。
榮暮辭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父皇不會坐視榮祥澤胡鬧,我要留下來,這場鬧劇很快就能結束了……”
心腹的眼中露出一絲擔憂,“太子的野心已昭然若揭,春祭之日,便是他行動之時。屆時聖上的性命或許都——我們不能冒險,殿下。”
牢房中的空氣驟然緊繃,榮暮辭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你們先走吧,我不能走,現在逃走,就等于認下了毒害父皇的罪名。”
心腹的眼神中閃過寒光,“您必須離開這裏。”
榮暮辭重重地閉上眼睛,“你走吧,我不能離開……”
可榮暮辭的話還沒說完,就響起了一陣掌聲。
不遠處,榮祥澤雙手拍掌,“真是不錯啊,沒想到皇弟竟然是這樣有擔當的人,可惜了,準備好的戲被你的擔當打斷了……”
榮暮辭不解地看着榮祥澤,“你爲什麽會在這裏?我的人隻是買通了守衛,他什麽事都沒來得及做,你可以放他離開,沒必要浪費這裏的位置——”
“哈哈哈……”
榮暮辭的話還沒有說完,榮祥澤就笑了起來,笑容輕蔑,嘲諷的意味明顯。
“真是傻得可憐,你以爲沒有我的允許你的心腹能進入監牢嗎?現在的監牢因爲有你,我可是布置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你猜他爲什麽能進來?”
榮暮辭瞪大眼睛,“是你故意放他進來的?”
“是啊,我本想着讓他帶你離開,我再帶着人将你抓個正着,好欣賞你的狼狽。
沒想到,你竟然沒有上當,真是可惜……”
榮暮辭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榮祥澤身後的人。
“你爲什麽要這樣做?我平日待你——”
“好了,皇弟,不要說這種讓人爲難的話了。狡兔死走狗烹,人總要爲自己考慮。
你也沒必要生氣,你沒有上當,也不需要背上我爲你安排好的‘逃獄’的罪名,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榮暮辭恨極了用這樣的姿态跟自己說話的榮祥澤。
可他現在除了用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看着他之外,什麽事情都做不到。
“榮祥澤,你以爲你又能風光多久?你真的以爲霍軒會無條件地支持你?他可不是一個本分的人,你控制不住他。
他現在是你手裏的利刃,等父皇跟我不在了之後,他就會成爲架在你脖子上的利刃。”
榮祥澤無所謂地笑了笑,“至少現在他還是我手裏的利劍,不是嗎?”
榮祥澤不是傻子,他心裏跟明鏡一樣,自己要是抗拒霍軒,不跟霍軒合作,那麽霍軒必定會找其他的皇子合作。
若真是如此,那麽現在待在監牢裏的就不是榮暮辭,而是自己了。
“榮暮辭,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沒有假清高的資格。跟你不一樣,你有父皇的偏愛,可我什麽都沒有。
你知道日日夜夜都站在刀尖上的感覺嗎?人人都知道我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我爲了保全自己,不得不每一天都用盡十二分的精力。
而你呢?你隻需要扮演一個母慈子孝的孩子,你隻需要這樣做就能夠輕易得到父皇的偏愛……”
榮祥澤歎了口氣,“然而現在,你失去了一切,不僅僅是父皇,就連慧貴妃也不來救你。
你知道嗎?我其實爲你打探了慧貴妃的口風,可慧貴妃并不願意來救你,而是說讓你順其自然,緊接着就開始做繡工了。
她倒是聰明,知道明哲保身,我也會留她一條命,至于你……”
榮祥澤仔細看着榮暮辭,端詳片刻後道:“春祭上還缺一個重要任務,由你來做這個重要的人物,怎麽樣?
你死在火中,就當是爲父皇祈福了,父皇或許能感知到你的付出,或許心一軟,就原諒了你犯下的‘錯誤’?怎麽樣,這個辦法不錯吧?”
榮暮辭咬着牙看着榮祥澤,“你到底在說什麽瘋話?”
榮祥澤忽然笑了笑,“也是,人都是聰明的,就算是你這樣蠢笨的人也知道,爲了别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實在是不值當。”
“榮祥澤,你敢這樣做——”
“我當然敢這樣做,我已經決定了,無論你怎麽選擇,我都會讓你在明天跟那些畜生一起登上祭台,再一起消失在火中……”
“……你不會得逞的。”
“我當然會成功,”榮祥澤肯定地說,“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會有任何意外出現。”
榮暮辭冷笑,“那霍軒呢?他也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确定他不會臨陣倒戈?”
“我當然能确定,不僅僅是他選中了我,也是我選中了他。他想要一個好利用的人,那我就當這個人,而我想要一把趁手的、幫我除掉所有威脅的刀,他就來當這個刀。”
“呵,可你喜歡宋崖詞,不是嗎?你覺得霍軒容得下你嗎?”
“這些是接下來的事情了,這些事不需要你來操心,你現在隻需要想着,該怎麽求我,讓我給你筆墨,好寫一封遺書。”
榮暮辭自然知道自己兇多吉少,可他不願意寫遺書。
自己若是死了,父皇也活不成,至于母後……
她這段時間幾乎不見自己,榮暮辭也知道,她對自己很失望。
可就算寫下了遺書又有什麽意義?
更何況第一個翻看遺書的人必然是榮祥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