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停下,可因爲剛才的折騰,風一吹,不少零件都在吱嘎作響。
宋崖詞緊貼着車内的布簾,屏息凝神。
外面傳來一陣陣踏雪行進的聲音,宋崖詞的手指微微顫抖,握緊了腰間的匕首,這是西莫臨走前塞給他的東西。
他現在也隻能賭一把了,如果來的狼人中有埃格伯特或者安歌士,自己或許能逃過一劫,并且順利完成任務。
如果沒有……
風在這一刻好似有了力度,刮掉馬車外部的配件,敲在車壁上,聲音沉悶,如同重錘擊心。
宋崖詞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每一次心跳都似乎在重複地提醒,危險正步步逼近。
他咽了口唾沫,喉嚨感到異常幹燥,這是來到這個時候後第一次直面危險……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四周的寂靜,宋崖詞的身體瞬間緊繃。
他透過布簾的縫隙,隐約看到一個黑影在迅速靠近。
“等一等!王,馬車内或許還有一個我們的同伴!”
埃格伯特的皮毛是跟宋崖詞是跟頭發一樣的墨色,在一群灰色皮毛的狼人中格外好認。
此刻,他搶先一步,在所有同類靠近馬車之前擋在馬車前。
然後用懇求的視線看着王,“我确認過他的身份,也記得他的味道,馬車内就是他!王,我不會聞錯的!”
狼王沒有質疑埃格伯特的能力,他看向跟在埃格伯特身後的安歌士,确定另外一件事。
“安歌士,你也被那群人類困在身邊一段時間,或許對他們的事情有些了解。你知道馬車裏的狼人跟那群人類是什麽關系嗎?”
安歌士看了眼馬車,心裏卻在盤算該怎麽說出口。
總不能真的把原話搬出來。
那兩個人類實力不俗,狼人們不可能相信宋崖詞是那兩個人類的敵人……
“應該是被抓的,他被關在另外一處地方,偶爾會偷偷爲我送一些食物。”
狼王眼睛裏的殺意消散,已然是相信了。
安歌士松了口氣,可埃格伯特的動作比他的動作更快。
還不等安歌士反應過來,埃格伯特就竄上了馬車。
馬車内的晃動一瞬間變得劇烈,一道黑影在闖入車内後又化爲宋崖詞最爲熟悉的形态。
“詞。”
一個照面,就讓宋崖詞徹底放下了心。
他看着埃格伯特,緩緩收起匕首。
“……謝謝。”
“先不說這個,詞,你要先跟着我下馬車。對了,記得把你的耳朵變出來,至于其他的,我會幫你找借口……”
埃格伯特把聲音壓得很低,宋崖詞聽得很認真。
“好。”
下一刻,宋崖詞的腦袋上冒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狼群中還沒有狼能漂亮到這個樣子。
可有了耳朵,勉強就能解釋了……
埃格伯特帶着宋崖詞下車,又将宋崖詞帶到狼王面前。
“王,他應該是其他狼族的小狼,我幼時見過這樣的狼。他們沒有辦法完全狼化,隻能保持部分特征。
您可以看他的耳朵,還有,他身上的氣味兒也很好聞,不像是人類和吸血鬼的味道……”
狼王的目光在宋崖詞頭頂停留了一段時間後,又繞着宋崖詞走了兩圈。
“的确有耳朵,氣味也和我們的相似,我們可以收留他一個冬天。冬天過後,如果他還是沒能爲狼群做出任何貢獻,我們還是要驅逐他。”
埃格伯特替宋崖詞回答:“當然,這最好不過了……”
狼王還沒有太多精力分給這隻新加入狼群的小狼,他此刻最關注的還是逃走的兩個人類。
他帶着大部分狼人追擊,受了傷的狼人則是由埃格伯特跟安歌士帶領下回到住處。
“詞,你可能要在我背上待一段時間了。”
埃格伯特忽然開口說話,“狼群的行走速度比你想象的快,僅僅靠着你的腿,很有可能趕不上……”
話音剛落,埃格伯特在宋崖詞面前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黑狼。
黑狼在宋崖詞面前低頭,順帶俯下身子。
宋崖詞看着眼前霸氣的黑狼,震驚之餘不忘了行動。
翻身騎在狼背上,又伸出兩隻手臂盤着狼的脖子,手指陷在埃格伯特厚實柔軟的皮毛裏。
“詞,我們要出發了。”
跟在埃格伯特身後的安歌士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傷員,心裏說不出的别扭。
其實隻要自己主動一些,埃格伯特的位置說不定就是自己的了……
埃格伯特馱着宋崖詞踏着飛快的步伐,穿梭在雪地之中。
他的肌肉緊繃,每一次躍起都力道十足,落在地上時也格外的穩當。
埃格伯特背上的宋崖詞,隻是頭發亂了,卻不覺得墊得難受。
實話說,埃格伯特這個代步工具要比不久前的馬車好得多……
狼人奔跑時帶起的風聲在耳邊呼嘯,宋崖詞的心跳則與埃格伯特的腳步合在一起。
“埃格伯特,你爲什麽這麽快就找到我了?”
“我猜到那兩個人類或許會先找到你,怕王因爲怒火牽連到你,就一直跟着。對了,吸血鬼有沒有傷害你,你受傷了嗎?”
“沒有受傷,你來得很及時。”
“嗯,那就好,我很擔心你。”
埃格伯特的目光始終堅定,“你的身份特殊不一定會被所有狼接受,我會帶你到我的住處,你可以在我那裏住一段時間。
我也會嘗試帶着你去跟其他的狼族相處,隻是,他們都很排外……”
埃格伯特就算是有安歌士引領,自己本身也很有實力,現在也不能完全融入,更何況是突然出現的宋崖詞。
宋崖詞也不在意。
“無所謂,反正有你和安歌士陪着我。”
從狼王發話後,自己潛入狼族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埃格伯特向宋崖詞承諾,“我會保護好你。”
埃格伯特的狼窩在一個隐蔽的位置。
洞口被厚重的藤蔓與枝葉覆蓋,狼人小心翼翼地繞開遮蓋,輕輕将背上的人放置在窩内幹燥的草墊上。
做完這一切後,埃格伯特心中被一股無名的暖意包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