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沙姆的目光停留在佩特拉身上,逐漸加深。
“我原來的房間?佩特拉,你是不會做了什麽多餘的事情?我記得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你隻需要做一個聽話的木偶,不該做的事情不要做。”
佩特拉把頭低得更深,“我并沒有揣測您的心意,隻是這個城堡内實在沒有第二個比您的房間更符合要求的房間了。
人類的房間都有窗戶,吸血鬼的房間都安排滿了,隻能用那個房間了……”
希沙姆看了佩特拉一眼,“呵,你最好是這麽想的。”
關于那個地方,希沙姆并沒有留下什麽好的記憶。
跟中途轉化爲吸血鬼的人類不一樣,希沙姆一開始就是吸血鬼。
可他幼年時實在是太弱小了。
身爲二代血族,卻隻能跟一群低等的吸血鬼雜役混在一起。
勉強住在這個城堡狹小的傭人房内。
那個房間其實有一扇窗戶的,剛剛到這個城堡内的希沙姆隻能把鐵床移到角落裏。
幾個月後,希沙姆收集到了足夠的木闆,然後才用木闆釘死。
直到成長起來的希沙姆血洗了整個城堡,又将城堡内上上下下的傭人換了一遍,才住進最高層,最黑暗的房間内……
知道這些往事的除了老管家之外,就隻剩下一個佩特拉。
“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些黑暗的往事了,佩特拉,不管你是什麽目的,都讓我想起了這些肮髒的記憶。
你自己去領罰吧,這幾天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礙事。”
佩特拉點頭,心中卻是一片漠然。
黑暗的往事?
可吸血鬼這種隻能生存在黑暗中的東西不是注定要擁抱黑暗嗎?
希沙姆跟數百年前一樣,不是個合群的吸血鬼。
他不安于待在城堡内奢靡享樂,隻喜歡外出尋找樂子,喜歡收藏那些亮晶晶的東西,以此來代替自己無法擁有的光明……
看着希沙姆離去的背影,佩特拉隻冷笑一聲。
他笑得很輕,沒有留下任何聲音。
希沙姆,你真的是可憐的有些讓我惡心了……
佩特拉跟希沙姆不一樣。
希沙姆不願意回想的那些肮髒黑暗的往事,佩特拉每日每夜都要回想。
隻要一想起來自己曾經把希沙姆當成朋友的日子,佩特拉的心中就隻剩下麻木。
那是無數個日夜慘遭淩遲後留下的麻木。
“希沙姆,我失去了一切,你也别想接着快活。”
……就快了。
佩特拉在心中盤算着時間。
所有希沙姆珍視的,佩特拉都會一一奪走……
緩步走向曾經的房間内的希沙姆心中升起難以抑制的厭惡。
隻要靠近這裏,自己就難以避免地想起曾經的事情。
那段任人宰割卻無法反抗的時光……
其實希沙姆應該像以前一樣,在看到這個房間破敗的小門前就轉身離開,這樣至少能不讓自己的心情降到最低。
可他現在卻不得不踏入這裏。
僅僅是爲了一個粗魯無禮的小鬼……
希沙姆沒有敲門,直接進去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個被厚重木闆釘死的窗戶……
宋崖詞手持破舊的掃帚,默默清掃着滿是灰塵的地面。
昨夜回來得太晚,今天一早就被叫走,這房子隻能留到現在打掃。
宋崖詞每一次揮動掃帚,都帶起一陣陣灰霧。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工作了,隻要有達倫在,這些事情就輪不到自己……
可現在,他隻能靠自己。
掃帚摩擦地面發出沙沙的響聲讓宋崖詞聽得有些困了,他眉頭微皺,氣憤地把掃帚丢到一邊。
希沙姆也在這時走到了房屋中央。
宋崖詞剛回頭就對上了希沙姆的眼睛。
“希沙姆?你來得正好,可以幫我打掃衛生嗎?”
宋崖詞毫不客氣地開口,跟以往不同,他這一次的語氣帶上了一些懇求。
希沙姆本該拒絕的。
自己成爲親王這麽多年,從未做過這種無聊的事情,也不應該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可看着宋崖詞臉上髒兮兮的浮塵,希沙姆竟然詭異得有些手熱,甚至有了重新拿起掃帚的沖動。
宋崖詞或許是從希沙姆的猶豫中看出了可以逃避家務的希望,幹脆徹底抛下臉皮,有些殷勤地給希沙姆倒了一杯水。
盡管是白開水,盡管是用髒兮兮的手遞過來的,可希沙姆還是很受用。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杯茶水已經被喝幹淨了。
手裏也多了一個掃帚。
宋崖詞有些真心地說道:“希沙姆,其實是我錯怪你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是個好吸血鬼呢。”
希沙姆:“……這個無趣的誇獎可以省去了。”
話雖是這樣說,可希沙姆手裏的掃帚連帶着他自己都動了起來。
宋崖詞做起了甩手掌櫃,坐在角落裏歇着,時不時指揮着希沙姆。
終于,随着最後一片塵土被掃入簸箕,房間内顯得相對整潔了些許。
希沙姆看着自己變得髒兮兮的衣服,心情有些沉重。
往日就算是遇到勁敵,也隻會毀掉一身衣服,而今天,已經有兩件衣服被毀掉了……
無禮的小鬼還在指揮自己,“把窗戶上的木闆拆掉吧,這個房間内沒有一處通風的地方,很悶呢。”
或許是想起希沙姆是爲了懲罰自己才讓自己住在這樣的房間内,宋崖詞又補充道:“早上看不到陽光,我很難起床的,這樣會耽誤我跟着佩特拉學習禮儀的時間。”
希沙姆:“……你就算起床了也不可能老實跟佩特拉學習禮儀吧?”
“怎麽會呢?”
房間内的椅子很高,并不适合宋崖詞,他坐上去的時候腳是懸空的。
此刻正無意識地一甩一甩,有些像搖着尾巴的優雅小貓。
“你可以問問佩特拉,我今天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了,隻是我的天賦有限。”
希沙姆:……端茶倒水需要什麽天賦?
宋崖詞總有很多借口,“總之,快幫我把窗戶上的木闆拆開吧,不要耽誤我明天的工作。”
希沙姆回頭看了眼沒心沒肺的人,“這個屋子的木闆是我親手釘上去的。”